在这种环境下使伤者得到完全的治疗是不可能的,将痛苦减轻就已经是最大的奢侈。
“你倒不像你的长相那样看起来好欺负,或许确实有几分本事。”
伊斯得没有纠结刚才的不快,但也没有露出友善的笑来缓解尴尬,这样显得有些生硬。
这里的哀嚎平息,别处的哀嚎却仍未停止。
两个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放下私人恩怨,忙起工作来。
伤者好像怎么都医治不完,前线的战火似乎也永远都不会停歇。
夜幕降临,帐篷里只亮起几站昏黄的灯,前线终于熄火了。
这一切瞬间变得万籁俱寂。
几只飞蛾扑飞在灯泡边,多了几分苍凉感。
前线传来的消息似乎不太好。
隔壁帐篷传来喧哗声。
沈之初预感不妙,赶忙前来查看。
“要是别人的还好,陆队长的伤势也敢耽搁!”
尚且年轻的女孩站在对面有些不知所措,对上肉食动物高大的身材她就显得更小了,楚楚可怜。
“你到底会不会做事?”
沈之初这才看清,人群之中坐着的是陆商。
他从始至终并未开口说过话,但身边的士兵却咄咄逼人。
被训的女孩正是莫克尔。
她微微低下头,不知该如何是好,她本来就紧张,刚刚的失误直接让陆将军的伤口被再次撕裂。
见他们还是要不依不饶,沈之初皱眉。
怎么都怎么护主儿?
话说上头应该是还有一个将军,陆商只是队长罢了。
“出什么事了?”
沈之初的声音让他们短暂地安静了一会儿。
“你谁啊?”
士兵自然是不认识他,但陆商可不能不认识他。
“支援医疗小队队长,沈之初。”
他平静地介绍自己。
“我还以为是个女人,战场不适合留长发。”
还没等沈之初回话,走来了一个四十几岁的中年男子,他满脸沧桑,说话沉稳。
身上穿着防护服让他看着更加高大了。
“……”
沈之初知道这人,正是这支大军队的领头将军,吴克。
“你们还有力气闹吗?”吴克转而去斥责喧哗的几人。
沈之初下意识摸了摸扎在后头的长发,已经在不知不觉中长得更长了。
莫克尔才是真正不知所措的人,她下意识望向队长。
队长也反应过来给她对应,走到她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如果是有什么差错,我会好好纠正,这次并未造成很大的损害,也请陆商队长不要计较了。”
陆商抬眼看他,微微一笑:“怎么会。”
沈之初回之一笑,不知为何,现在看到陆商的笑脸总觉得没有那么简单。
这个人越靠近,就让人觉得越深不可测。
莫克尔被沈之初代到更远的地方,她才忍不住了小声抽泣起来,她的耳朵都无意间冒出来了。
看得出来,她真的害怕。
小巧的鹿耳无力地垂着。
“我的手都在抖,我好害怕自己会死在这里。”
沈之初一愣。
战争不是游乐园,虽然医疗处与前线有点距离,但听着炮弹的轰鸣,说不怕是假的。
他抬手去摸女生的脑袋:“别担心,前方的无数勇士会守住前线的,相信他们,好吗?”
莫克尔依旧垂着头,看样子,她并不能完全相信。
她年纪还小,十几岁,惜命是正常的,她还有很多事没有去经历。
“你好好做手上的事,等结束后一切就好啦。”
沈之初又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糖放在她手心。
莫克尔微微抬起头,她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血色,是弥漫在脸颊上的粉红。
“队长,谢谢你。”
“不客气。”
沈之初对她笑笑,但真的不可再停留了,那边还在等着他。
“沈队长对自己手底下的人还真温柔啊。”吴克坐在火边,对他笑。
“吴将军辛苦了。”沈之初答非所问。
他们本来就是要对接见面的,但如今也没什么好交代的了,战况欲裂,他也自觉了解了大概的伤情。
吴克似乎从一开始就盯着他的长发:“堂堂男儿,为何要留那么长的头发。”
沈之初的头发若是散下来,已经过肩了,比之前长了不少。
吴克接着说:“战场上,不适合留那么长的头发,难道,你留那么长的头发,是为了讨陆将军的欢心吗?”
说完他哈哈大笑起来,爽朗得没有一丝尾音,这也可以听出他的话里没有针对,只是打趣着。
沈之初却有些不自在,“当然不是,我想我这头长发,是为了母亲留的,但她如今已经过世。”
吴克的笑收敛了回去,脸上却没有因为戳到人家伤处的难堪,只是还微笑着说:“战场上,不适合留那么长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