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高兴,觉得才华终于有用武之地。但没过多久就以各种理由将我调转到灵兽研究所。”
说到这,楚烨语气很明显哽了一下,仿佛撕开包装精美的伤疤,然后长长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研究所完全隶属于科研机构,完全没办法实现我的志向。而且虽然身居所长高位,却还是不得不听令上级摆布,一张轻飘飘的文书,就可以将筹备已久的项目经费切断。”
“后来我才知道,楚璟成其实是后悔了。”
听到这句话,意识之海里,楚鸣鹤身体竟不自觉微微颤抖。
提到任何有关父亲的话,都令他即刻应激反应。
在楚鸣鹤为数不多和楚璟成相处的时光里,父亲是略带严肃的温厚之人。在他和周苏郁秘密结婚时,赶到家门口的楚璟成没说一句重话。
只是私下告诫他,要真心喜欢才可以许下婚姻的重大承诺。
父亲和母亲一直恩爱有加,这也是楚鸣鹤能没有顾忌走入婚姻的原因之一。
可他万万没想到,父亲在楚烨眼里竟然如此狡诈险恶。
他胸中燃烧着罪恶的黑焰,开始分不清这个世界是真实还是谎言。
为什么……
只有他一个人一直被蒙在鼓里。
大概是察觉到楚鸣鹤的精神波动,楚烨下一句话完美解答他的疑惑,“他想要培养的一直是你,楚鸣鹤。你是他唯一的亲生儿子,像他这种陈腐观念的人,只有亲生的皇室血脉才可以继承总统之位!”
楚烨攥紧掌心,指甲狠狠嵌进肉里,毫不觉得疼痛。
几乎称得上凶恶的目光,要将“楚鸣鹤”刺个对穿。
“他骗的了别人,却始终骗不了自己!”
他捂着惨白的脸笑起来,“哈哈哈哈,当我知道阿尔法皇室只有亲缘血脉可以继承皇位时,我已经三十岁了,一切都太晚了。”
他张开双臂,背后的墙轰然倒塌,露出一个隐形的实验室。
游轮沉重颠簸一下,暗室上方狭小的舷窗裂开一道裂纹,月亮的清辉照射进来,将楚烨的影子映衬的狰狞可怖。
沐浴在月光下,楚烨无声呼出一口气,仿佛自己是圣殿的殉道者。
“楚鸣鹤”没什么反应,因为魁雯根本不理解人类为何会因为一点小事就情感波动这么大,它轻描淡写问出楚烨这辈子都原谅不了的话——
“一点背叛而已,这么大惊小怪干什么。”
它不知道,那是至亲之人的背叛,足以绞碎一个人鲜活、真诚、跳动的心。
周苏郁本来准备作壁上观,可敏感的耳朵听到了楚烨突然急促的呼吸声。
他感到大事要坏了,忙将一头雾水的简耀拉到身后,“别上去!”
眼瞳散发猩红的光,影子触须迅速生长,“楚鸣鹤”有足够傲然的资本,“怕什么,他根本打不过我。”
话音未落,仿佛看到了什么,简耀惊恐地攥紧周苏郁肩膀上的衣服,差点将他扯下地,“你快看他,身体怎么变形了?!”
月光拂照的冰冷下颌遽然收紧,周苏郁来不及反应,只见楚烨咬开“不死者”药剂盖子,将月光下诡异的液体一饮而尽。
忽然听到裂帛断裂的声音——
楚烨瘆笑着抬起头,左臂忽然注入黑色烈焰,肌肉组织变形扭曲,化作一只长满锋利鸦羽的翅膀,长达四五米,凌空一振,掀起万顷风浪,实验器材当即四分五裂,断胳膊断腿地砸向他们!
眼看就要受伤,周苏郁一个箭步挡在他们面前,画出一堵冰墙,闪电般挡下了乒乒乓乓砸过来的机械零件。
他急切向箭耀一伸手,“基因促进素给我!”
简耀忙拿了出来,可犹豫再三,“可是苏郁哥你的身体已经到极限了…”
“管他什么极限,听我的!”周苏郁劈手夺过,一针就要扎进颈侧动脉。
就在这时,一只温热的大手阻止了他。
楚鸣鹤沉着脸,捏小猫爪子似地提起他手腕,眼里怒不可遏,对周苏郁自残的选择感到非常不理解。
这一针下去,就是伤敌一百自损八千。
周苏郁低着头,良久,沉默瞥了他一眼。
“我要怎么办。”
“楚鸣鹤”说,“交给我。”
周苏郁眼里盛满仓促月光,泪膜湿润,声带不自觉颤抖,“你是纯粹攻击性异能,不出几分钟游轮就要沉了,你能救得了所有人吗?”
宴会早已结束,夜深人静,海浪裹挟着白银一阵阵拍打着船舷,这时船体遽然重重下沉——
墙壁应声而裂,裂缝很快铺满了实验室,重达数吨的海水从四面八方灌入,数条水龙摆鳍振尾,奔涌翻腾,要将游轮闹个天翻地覆!
地面左右摇晃,杂物反复从一边滚到另一边,人没办法站稳,稍不留神就被擦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