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梨攸忽然想知道,在她还没有意识没有化形的时候,他和澜光剑是怎么相处的。可惜她没有出现得早一点儿,错过来了从前的许多时间。
她安静看了好一会儿,心思都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直到练剑之人结束了动作,从远处向她投来一瞥。
两人目光接触的刹那,她开心地朝他挥手,一直握在手里的淡粉色剑穗在月光下划出快乐的弧线。
但这份快乐并不长久,一阵凛冽的剑气朝她袭来,对准了她手心里的剑穗。刹那间,上百条淡粉色丝绳齐齐断裂,被夜风吹散,落了一地。
赵梨攸一时怔然,不明白事情为何会这样发展。恍惚之间,想起自己买剑穗那会儿,雍游说她在异想天开,剑尊一定不会同意,一定不会喜欢。
是了,连雍游都知道,她还心存幻想。她早该知道,他会拒绝。只是没想到,他拒绝得这样干脆,仅仅远远看了一眼,连问都不问她,就把那剑穗毁坏。
不必再问他是怎么回事,显然他就是不喜欢。赵梨攸不再看他,也不想再看散落满地的淡粉丝丝绳,只一言不发转身往回走去。
走出两三步之后,手腕被人握住,有人在身后说:“等一下。”
她不想等,也不想听他说话,甩手挣脱出来想要离开,但肩膀被他按住。他力气不大,只是刚好让她留下。
他说:“先别走,好吗?”
赵梨攸困惑了,他此刻说话的语气和刚才挥剑的动作完全是天壤之别。刚才拒绝得那么彻底,现在为什么又挽留她?而且他平日里也很少这样说话,这样小心翼翼地问她,委屈里夹杂着伤心。
很不对劲,但她还在为那条剑穗介怀,不想理会他莫名其妙的举动,也不想回答他。
夜风拂面,风中混着淡淡的酒气,她回头,望见他朦胧的醉眼,惊讶道:“你喝酒了?”
越寒霄没有否认,继续问她:“我教你练剑,好吗?”
“你喝醉了,还练什么剑?”赵梨攸转过身来面对他,离得近了,才闻到酒气更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她猜想是卢聿之和他说了什么,但他不肯说,她也问不出来,也很难想象,是什么事让他喝成这样。
“回去了,改天吧,改天你再教我练剑,好吗?”赵梨攸拍了拍他搭在她肩上的手,想让他清醒过来。
丝毫不起作用,他摇摇晃晃朝她走近一步,松了手,低头将下巴搁在她肩上,迷迷糊糊道:“不要改天,就今天好吗?”
她没躲开,又拍拍他的后背,想说服他,“你喝醉了怎么教?很容易受伤的。”
讲道理讲不通,她放低音量,差不多变成了连哄带骗,“要是我受伤了,你舍得吗?”
他果然犹豫了一下,似乎清醒了片刻,但仍然固执道:“不会受伤,相信我。你刚才不是看我了吗?我练得不好吗?”
赵梨攸放弃劝说他,他刚才明明那么投入,原来全程都知道有人在看他。
“我用澜光剑教你,好吗?”他又问了一遍。
这一遍,赵梨攸答应了。
越寒霄不是第一次教她练剑,以前在幽篁岭,他用一柄竹剑教过她许多次。但用澜光剑,这是第一次。
赵梨攸握住剑柄,他虚虚握住她的手,指导她挥剑的动作。这些招式时缓时急,有轻有重,正如他所说,就算他喝醉了,教她练剑也完全没有问题,反倒更有一番别样的意趣。
挥剑时,剑气如风,划破静夜之中的流水,激起飞扬的浪花。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起断冥涯下的浪花,那片惊涛骇浪之下,是他的拥抱让她免于害怕。
每一个招式结束时,皎皎月光照在晶莹润泽的剑刃上,映出两张离得并不远的面颊。她从剑刃上看他的脸,隽秀中带着一丝憔悴,一双醉眼里透露出感伤。以至于她不愿多看,多看一眼,握住澜光剑的那种喜悦和兴奋,就要被心疼和怜悯所取代了。
“我们回去了,好吗?”动作定格时,她又问了一遍。
越寒霄仍然不愿回去,带她一起又练了好几个别的招式。好几次想问她学会了吗,但又不想听她说学会了该回去了,所以每次开口都没问出声,只是沉默,变换了好几个动作。
直到感觉她动作变慢,跟不上他的节奏了,应当是累了,他结束了最后一个动作,握住她执剑的手,剑还停在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