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香气中沉醉,希望自己性命无忧,希望澜光剑永远完好无缺。
可惜眼前的景色倏地变幻了,天降红雨,每一朵花都染上刺目的猩红。香气不复存在,血光泛滥成灾。
随后“噗嗤”一声,她与澜光剑一起,穿透了某一个温热的地方。铺天盖地,是心碎的声音。
“不要,你不能死。”喊出那句话时,她还在梦魇中挣扎。
“怎么了?”头顶上方有个虚弱的声音问她。
“你不能死。”她在半梦半醒中重复。
“为什么?”他从她侧脸下慢慢抽回自己的手,整条胳膊都被她压得发麻。
“因为我,舍不得你。”
眼泪落进无边无际的血泊之中,滴答滴答。
过时不候
“别哭了,我还没死。”越寒霄微微偏头,看见她散在床边的青丝,“假如有一天我死了,你就这么伤心?”
赵梨攸茫然地抬头,梦中的一切已经不复存在,但那片染血的花海、那种穿透不明物体的可怕触感,仍教人心有余悸。
“趴着睡了多久?脸都趴红了。”越寒霄指着她的侧脸询问。
赵梨攸上半身从床沿边上退开,恍惚道:“你醒了。”
“嗯,从浸雪潭回来多久了,衣服也不知道换一身。”越寒霄淡淡瞥她一眼便移开了目光,转而看着旁边地面上的水迹,单手施了个法术,水迹消失,她的纱衣不再凌乱地贴在身上,头发也完全干了。
赵梨攸惊讶:“你不是封闭了修为吗?怎么突然又能施法了。”
“不是有人叫我不要死吗?”越寒霄拆下手上的纱布,掌心光洁如新,仿佛之前淌血的伤痕从未存在过,“我解封了半分修为。”
叫他不要死。赵梨攸知道他是在说她,但她真的是在叫他吗?那只是她稀里糊涂的梦话,梦里那个“你”,她也不知道是谁。
“为什么?”他把那问题又重复了一遍。
“啊?”她明白他在问什么,也还记得刚才自己说了什么,但那是梦话。现在清醒了,即便把那句话当成是唬人的谎话,也好像不能再脱口而出了。
越寒霄直言不讳:“为什么舍不得我?”
“……”赵梨攸没想到他这么爱刨根问底,抬头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因为你长得好看。”
“?”他不经意间眨了几次眼。
赵梨攸面不改色:“因为你长得好看,所以我舍不得你,所以你不能死。”
不然怎么说呢?老老实实告诉他她只是把他当成工具人,之前千方百计靠近他是为了贴近澜光剑,现在寸步不离照顾他是指望着他修好澜光剑?
她没有那么大胆,真实想法不敢说出口,就让它烂在肚子里好了,挂在嘴边的都是些阿谀奉承的好话。
这些“甜言蜜语”想必已经有很多人对他说过了,他应该早就习以为常,不会为这个理由感到丝毫惊讶。
越寒霄果然没再追问,只是朝她伸出手,问她:“我的东西呢?”
赵梨攸从袖口掏出一支白玉发簪,心道,他果然看重得很,一醒来就找这支宝贝簪子。这样一想,忽然觉得发簪有些烫手,再不敢耽误,急忙把它放进他的手心。
“不是这个。”越寒霄接了发簪但没收手,“你如果喜欢,它可以送给你。”
赵梨攸急道:“不不不,我不喜欢。”
她又不是尘染,她怎么敢喜欢?
她看见他的目光黯淡了一下,似乎对她的反应有些意外。他的眼角也忽然有点发红,该不会要哭了吧?至于这么伤心吗?
她后悔看他的眼睛,无意中发现了他的情绪,只好回避。毕竟她只是替身。更重要的是,她对这些事完全不感兴趣,她只想早日回到澜光剑里去,做个长命百岁无忧无虑的剑灵。
“澜光剑的碎片,全找回来了吗?”越寒霄把那支白玉簪收进了袖口不再看,随后双手稍稍用力,将剑的碎片全部吸引过来,在空中拼凑成澜光剑的形状,完整无缺,一片结构也不差。
赵梨攸心中一动,忍不住想伸手触碰。
指尖都还没碰到它,碎片便纷纷落下,完整的剑形不复存在。
“当初仙魔大战时,澜光剑在激战中遭受重创,折损严重。其后几百年又一直被封印在万魔窟镇压魔族,我带它离开万魔窟时,它已经碎了。灵气消竭,也是早晚的事。”越寒霄把一片片碎片捏在手中轻轻摩挲,再慢慢放进储物袋,“想修好澜光剑,不是一朝一夕之事。”
赵梨攸总算搞清楚来龙去脉,原来这些日子感应越来越弱不单单是她的原因。
澜光剑或许能等到恢复如初的那一天,但百日将尽,她这个落魄剑灵又还有几个朝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