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作斟酌后,他决定变回一柄竹剑,以便跟在她身边。
赵梨攸还没出言阻止他,卢聿之匆匆赶来,激动地拦下他的动作,“师兄,不可。”
被人打断,越寒霄作罢,眼看着赵梨攸头也不回地走远了。他还有事要问卢聿之,不能变成竹剑跟着她。此时回过神来,惊觉自己竟会有那样荒谬的想法。
“师兄是怎么回来的?”卢聿之欣喜万分,直接抓住越寒霄手臂着急查看他的身体状态。
“以竹剑做了躯体,有了骨骼和血肉。”越寒霄向来不喜被人触碰,想拨开卢聿之的手,力气竟不如他大,只好任药宗宗主探了探他的经脉。
卢聿之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冒失了,若在从前,师兄一定会毫不留情地推开他,但这次,师兄居然没能挣脱他的手,这不是什么好事。一番查探之后,他面色凝重道:“师兄太勉强了,你身体和灵力都太虚弱,应当再静养一些时日再回来。”
“魔心湮灭至今,多少年了?”昨天夜里,越寒霄没敢问赵梨攸。
卢聿之如实答道:“三百多年。”
“三百多年,还不够久吗?”自微弱的神识在竹剑中苏醒以来,越寒霄无时无刻不想回来,没想到当初生离死别,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
“师兄复活归来,赵梨攸一定很高兴,为何刚才我看她似乎不太愉快?她还没有原谅你吗?”卢聿之也挺意外的。
“她说她忘了我。”越寒霄并不完全相信,“这三百多年,她可有提起过我?”
卢聿之仔细回忆了一番,摇头道:“她没有直接说起过你的名字。”
越寒霄知道问不出个所以然,只交代卢聿之不要透露他复活的消息,从今以后他只想做越寒霄,不想再做檀栾剑尊。
三言两语说完正事,他转身欲走,又被卢聿之拦下。
“师兄可是要去找她?若是一会儿见了不想见的场面,师兄可一定要手下留情,我心疼悬霁宗的花……”
越寒霄觉得这提醒甚是多余,现在他不再是那把灵智不全的竹剑,不至于再像昨天夜里那样冲动行事,所以他只是轻轻点了一下头,便提步匆匆离开。
还听见卢聿之在后面揶揄地喊他:“也不要再变回那把剑,不像话。”
是啊,真不像话,他怎么会生出这样的想法?为了跟着她,宁可变成一柄傻乎乎的剑,他简直不可理喻。
他一路上都这样想,等到了后山,远远望见赵梨攸,原本坚定的想法又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至此时,他才明白卢聿之的事先预报是何意,他不想见的场面,便是有好几名年轻弟子殷勤地和赵梨攸搭话,争先恐后地送她花。
他真想走过去撵走那群弟子,但那样他一眼就被旁人认出来了。他想变成那把剑,但然后呢?再气冲冲把那些花削掉吗?未免太小气太不像话了。
而且她此刻眉眼含笑,看来是喜欢那些花,既然如此,他怎么能剥夺她的笑?即使那笑并不是因为他。
他往前走了一小段路,又停下脚步,安静地看了她好一会儿,随后悄无声息地离开。
等他再回悬霁宗时,天色已近黄昏,行至赵梨攸房间门口,浓郁的花香扑鼻而来。他轻扣房门,进了屋,瞥见花花草草铺了满满一桌,不留一丝空隙。
像无言的落寞在他心底盘踞,也不留一丝空隙。
“什么事?”赵梨攸抬眼望了一眼来人,目光从他身上轻飘飘地扫过,未多做停留,很快就回到满桌花草上。
越寒霄一步一步走到她身边,靠近了才说:“小梨很喜欢花吗?我也有花送你。”
他朝她伸出右手,停在她面前,向上摊开手掌,手心里是一团晶莹剔透的寒冰,里面包裹着一片小小的花瓣。
赵梨攸见到那团冰,表情微怔,但没有收下它。
“小梨不喜欢它吗?为何不收下?”越寒霄动了动手指,冰团在他红扑扑的掌心翻了个面,带着亮闪闪的光泽。
赵梨攸望着它没说话。
“小梨没有想起它吗?”越寒霄难掩失落,又略带些许急切,“当初在鬼域断冥涯,你用这片花瓣和我保持联系。在断冥涯底部的冰窟里,你还一直握着它……”
“你从哪里找到它的?断冥涯底部的冰窟?”赵梨攸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嗯。”越寒霄点头,今日在后山见到别人送花给她,他心里极不是滋味,但又没有任何立场发作。他看见她对别人笑了,他也想得到她的笑,所以不远千里去了断冥涯,翻遍冰天雪地找回几百年前遗落的那片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