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缕细小的神识出其不意地钻进他的眉心, 他匆匆封印了识海, 嗓子里低哑地挤出一句:“不行。”
赵梨攸很意外, 没想到他会拒绝, 弱小的神识碰壁了, 但还左右徘徊,不想放弃, 不甘心地问他:“为什么不行?为什么要拒绝我?”
为什么?自然是怕她只是一时兴起, 就稀里糊涂冒冒失失提出这种要求。
她可能不懂神魂相交是什么意思,但是他懂。
若真的纵容她这样做, 日后她恐怕又要后悔。
他已经对她这种脾性了解得一清二楚。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他很谨慎, 一而再再而三地确认她的想法。
赵梨攸点头, 额头也不撤退, 紧紧贴着他蹭了两下,“我知道, 我真的很想看。让我看看,可以么?”
“但我怕你进去之后又后悔,又要求饶,又落荒而逃。”
明明许多要求都是她先提的,到最后却总是让他当了坏人。这种事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不会的,我不会后悔的。”赵梨攸再次重申,分明是很坚定的一句话,此时经她口中说出来,却变得很软很轻。
像一根轻飘飘的羽毛,若即若离地挠在他心尖上,留下一阵无法忽视的痒意。
不许跑,他想抓住那根天真作乱的羽毛。
赵梨攸察觉他态度松动,又浅浅亲了他一口,但很快就松开,故作沮丧地问:“真的不可以么?你真的不愿意吗?那我以后都不提了。”
以后……
她怎么能这样说以后……
“可以。你进来吧。”越寒霄把他坚定的立场都抛到九霄云霄去了,解开识海封印时还叮嘱了一句,“进来之后不许求饶,也不许说你受不了,能做到吗?”
赵梨攸还没来得及细想,那一缕细微柔弱的神识就被他吸进去了。
那一声“嗯”,在她见到他浩瀚无边的识海之后,噎在嗓子里说不出来了。
此地天高地远,广袤无垠,遍布崇山峻岭和江河湖海,让她顿时为渺小的自己生出沧海一粟之感。
他的神识原在沉睡之中,平时轻易不会行动,尤其是他近来心绪颇不平静,便把神识压抑得很厉害。此时忽然察觉到识海中有外来之物,而且是被他邀请进来的,蛰伏已久的神识冲破束缚,一股脑兴奋地奔向她。
赵梨攸弱小的神识猛地退后一步,这才明白他为什么一再劝说她不要尝试,他是发自内心为她考虑,因为他的神识太强大,她根本承受不了。
“后悔了?”说好不许她后悔,但见她这样,他又舍不得了。不论识海内还是现实中,他都能感受到她在颤抖,好像要哭了。这种柔弱让他心生怜惜,但同时又让他更想占有。
“不后悔。”她全身心体会到一种心惊胆战的快乐,明明无力承受,但又依依不舍,甚至想要更多。
那声“不后悔”让他彻底失控了,放任自己的神识拥抱她的,一瞬一息也不想浪费,一丝一毫也不想分开。
她其实是想回应的,但和他实力悬殊实在太大,根本回应不了,只能被动承受。实在受不了了,她才呜呜咽咽地挤出一声:“轻一点,好么?”
这不是求饶是什么?
这对他而言简直是幸福又痛苦的折磨,他已经拼命克制,很轻很轻了。并且他也很难受,每一次与她轻轻触碰,他都想缠绕,渗透,然后交/融。但她说她只是想看看他的回忆,只是想知道过去的事,她不是出于别的目的,他不能趁机做这种事。
“还要看吗?”他觉得她坚持不了那么久,所以劝她离开,“下次再看,好吗?”
“要看。”要是中途放弃,好像她是在为了亲近他而找借口似的,她不能让他这样以为。
而且他怎么还说起下次?
下次,她想都不敢想,也绝不敢主动再开口了。
越寒霄劝不住她,只好放开她任她继续往里走,他一路跟着,强忍着保持距离,不碰到她。
他把那段记忆藏得很深,赵梨攸走了很久,才终于认出一处熟悉的地方,是玉峦圣境。
她远远看见了几百年前的越寒霄,彼时他还是修真界万人敬仰的檀栾剑尊。剑尊在圣境中打坐修行,一副仙姿玉骨、超然物外的模样。
真好看,即便跨越了几百年再见到从前的他,她还是忍不住这样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