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熠一身玄衣从里面走出来,身上的戾气浓得都化成了黑雾,从身体里升腾而起,整个人像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样。
月迷与他相识数万年,还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不由得怔愣在原地。
“你说的,可是真的?”符熠的嗓音沙哑得仿佛好几日不曾喝水一般。
她的思绪被拉了回来,忙点了点头,“是真的,我方才去开解过她了,她已经想通不怪你了。不过女孩子嘛,还是得你亲自哄哄才能全部气消,你赶紧去同她说说好话吧,记得态度柔和一点哈。”
符熠没有多想,听她说完便抬腿朝桑桑的房间赶去。
“啪”的一声,房门打开。时隔十日后,两人的眼里终于又看见了对方。
桑桑的气并没有消得那么快,更何况他囚禁自己的帐还没算呢,因此对视一眼后,她又别扭得移开了视线。
符熠谨记月迷嘱咐自己的话,走到她身旁,陪她一起靠着床边坐在了地上,默了须臾才开口道:“你......饿了吗?”
她将身子往一旁转了转,“不饿。”
“今日的膳食你好像还没吃。”符熠看了一眼放在一旁的餐盘,上面的食物根本没被动过。
“我饿了自会吃的。”
“......”沉默片刻,符熠伸手握住她的臂膀。
桑桑顺着他的力道转了过来,看着他,并不说话。
“瘦了。”他说:“你一定绝食抗议了,是吗?”
桑桑诧异:“你不知道?”
符熠摇了摇头,“我吩咐他们,除非你有危险,其余人其余事我一概不见不理。”
她不解,“为什么?”
明明是他做错了事,怎么他反倒比自己更生气?还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这么久,搞得比她还自闭一样。
他没有立刻回答,只垂眸看了她一会儿,而后道:“我不得已才将你关起来,我知道你生气,所以也将自己关了起来。你关多久,我便关多久。”
“......”符熠的脑回路还是这般与众不同。
她抿了抿唇,略微生气得道:“我被关多久,还不是你说了算。在这儿装什么‘感同身受’呢......”
符熠正想反驳,忽然想起月迷嘱咐过自己的话,便缓和了语气,柔声回她:“我当时,只是不知该如何办了。你若是还生我气,我给你打几下如何?”
“你皮糙肉厚的,打了你疼得也是我的手。”
“那...你想如何?”
桑桑抬眸看向他,“那你给我道歉。”
“......”符熠蹙起眉,一张嘴迟迟不张。
“道歉都不愿意?那你还在这里说什么。我就知道,你肯定不会低头认错的。”
他当然不肯低头认错。他活了几万年,从未跟谁说过“对不起”三字,让他愿意主动认错太难了。
可......看着桑桑又气又难过的样子,加上这几日因绝食而明显消瘦的脸颊,符熠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两人之间的气氛再次陷入沉默中。
良久,符熠无奈地长叹一声,将转过去的桑桑又拉了回来,低声说道:“对不起,是我错了。”
桑桑没想到他真的会道歉,诧异了两息后,又得寸进尺地问:“错哪里了?”
“......”算了,哄人最重要。
想罢,他道:“错在,不该在你生气的时候把你关起来。至于其他事,一来,我并未欺骗你,我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出于我的本意。二来,我一开始的隐瞒是出于你我种族对立,所做出的合乎情理的应对办法。”
既然他回答得如此认真,桑桑便将心里的想法,也认真地同他说道:“隐瞒之事,我可以理解你。若换作我,我也不想一个刚见面的魔族人掌握我的把柄。至于欺骗......”
月迷所说之事,到底只是她作为符熠好友的猜测。若不是他亲自说出口的话,她当然不会全信。
因此,她只道:“你说没有就没有吧,我看你应当也不屑于说谎,就暂且相信你吧。”
“那...你不生气了?”
她摇摇头,“不生了。”
“那你还想回舟山吗?”
这个问题她倒是没有立刻回答,毕竟,舟山才是她的家。无论她在大罹王宫住了多久,她都会想念自己的家。
许是也知道她的答案,符熠没有再追问,只是起身向她伸出手道:“起来吧,我让人送些新的膳食进来,不许再让我看见你消瘦,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穷到让你吃不起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