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那老者的眼眶里也盈满了泪水,“三万年前,古神在蛮荒之地救下老夫,我那时便发誓,永生永世当牛做马也要报答他。可没想到,还没来得及报答古神的大恩,却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桑桑哽咽着说不出话来,眼泪如奔腾的江河般破堤而出,擦也擦不尽,一滴接着一滴溶进了海水里。
老者擦了擦脸上的泪痕,杵着拐杖,颤颤巍巍走近冰棺,抬起布满皱纹的手缓缓抚摸着,道:“姑娘,老夫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今后,我就永远守在这里,陪着古神,也算是一点点报答了。”
话说完,桑桑连忙用袖子擦净泪水,上前问道:“老人家,我想......”
“姑娘。”她话未说完,老者直接打断了她,“老夫知道你想说什么,但请你体谅体谅我,你与古神师徒一场,有无数的回忆和衣物可以悼念,而我......就只有这一具躯体了。”
这位老人家没有猜错,自己的确是想提出把师父的躯体带回去,她想给她盖一座墓碑,好时常去祭奠。
可老人家那样说,她又确实觉得自己自私了。这具躯体是老人家求着师父留下的,自然没有她来决定如何处置的权力。
况且...也确实如他说的那般,自己有师父的衣物可以建衣冠冢,有朝夕相处的回忆可以悼念,而他,就只有这具躯体了。
想罢,桑桑便将未说完的话吞了回去,而后跪在师父的冰棺前,郑重地叩了三个头。
“老人家,你好好照顾自己,希望下次我来祭拜师父的时候,你还在这里。”说完,她也向老者鞠了一个躬,以示感谢。
今日,算是终于得到了一个结果。
桑桑念念不舍地跟着符熠回到了大罹王宫,回来之后便一直躺在房间里,不吃不喝,也不与人说话。
往日一向开朗的人突然失去了精气神,连符熠都不免感到些许慌乱。可他没有这样的感情,也就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只好把月迷叫来想办法。
月迷陪着桑桑说了好多话,但都是她在说,桑桑只是像个人偶一样躺在床上,一言不发。要不是眼睛还会眨一眨,她都要以为连桑桑也......
“唉。”月迷离开房间后,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对符熠道:“她现在这种状态,谁安慰都没用,只能靠她自己熬过去。”
符熠垂眸,陷入了沉默之中。
不知为何,看着桑桑这副行尸走肉般的模样,他竟觉得心里有一块角落在隐隐作痛,连带着他的情绪也变得沉重起来。
夜里,他躺在桑桑对面,两人都一言不发。
他过去抱她,她也不抗拒,只双眼无神地看着空气,恍若灵魂丢失了一般。
“桑桑。”符熠轻声开口,“无山的衣冠冢,你想建在舟山吗?”
提到无山,她才终于有了反应。
乌黑的羽睫颤了颤,望着空气的视线缓慢聚焦到符熠身上后,她点了点头,“嗯,师父喜欢那儿。”
“那你准备何时去?我陪你一起。”
桑桑摇头,“不知道,我不想动。”
她愿意开口说话已是不易,符熠再是不懂安慰人,也知道这事要慢慢来,便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陪她安安静静躺着。
屋外忽然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桑桑听见雨声,身子蓦地一颤,立马钻进了符熠的怀里。
“不喜欢下雨?”他问。
怀里的人点了点头,始终不肯把脸抬起来。
于是他伸出手,大量的黑雾立即从他掌心钻出,很快便遮住了整座王宫的上方,下坠的雨滴被吞噬,怎么也落不到王宫的屋顶上。
听着外面的雨声渐渐没了,她紧绷的身体这才放松了许多,却仍是把脸埋在他怀中,似乎只有这样才会让她感到安心。
半晌,桑桑忽然细声问他:“符熠,我想知道......师父放不下的那段往事,到底是什么?”
她想知道他到底因何而死,为何在她面前那般温暖豁达的师父,最终会以自尽的方式走向死亡。她不想一直这样不明不白的。
符熠并未回答她。
如他之前所说,他确实不屑于在背后谈论他人八卦之事。可他也明白,她现在不过是想知道无山的死亡真相而已。就算自己不说,她也会想办法从别人的口中问出啦。
想罢,他轻轻叹了声气,“好,我告诉你,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情。”
“什么?”
“这段往事所涉及的人,如今都已经放下了,包括你的师父。所以,你听完以后也必须要放下,照你师父说的,从今往后做一只快快乐乐的小熊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