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得,前世这个时候,两人便因为魏临绰高价带回来的一个异域舞姬而吵得不可开交。
恰逢年关,各国使臣和各地藩王陆续进京,长安城内热闹非凡,各种稀奇古怪的趣事和物件层出不穷,各种集会灯会接连举办,街道上连个落脚的地都没有。
人多就代表商机也多,贩卖人口的活计就变得极为猖獗,其中尤以貌美的小姑娘最为抢手和值钱,更别提带点儿异域风情的美人儿,那真是有市无价的存在。
也不知魏临绰从哪儿买来的舞姬,带回家养着也就算了,还日日流连忘返。
不过推算起来,这几日也才刚带回去,不至于闹得难堪才是,那李清歌这表情……
“五嫂脸色瞧着不是很好,莫不是马车颠簸,身子不大爽利了?”宋卿时象征性关心了一句。
李清歌不愿让人看笑话,故而敷衍道:“胸口有些闷,我想躺着歇会儿。”
她既已顺着话往下走了,宋卿时便顺势让丫鬟带人下去歇息。
待李清歌稍微走远些后,王舒冉往那个方向走了几步,站到了李清歌原先站着的位置,意味深长道:“她哪是身子不爽利,分明是心里不爽利。”
兴许是怕李清歌听见,王舒冉的声音特意放低了,宋卿时便装作没听见,没接这茬。
没寻到继续谈论的八卦的机会,王舒冉没趣地撇撇嘴,也道想去歇一会儿。
宋卿时乐见其成,适时露出为难的表情,说还有些事未处理,等处理完了再来陪她们说话,王舒冉也没拦着她,只让她先去忙就是。
王舒冉等人来得突然,多亏别院之前全部重新打扫过,不至于连个歇脚的地方都没有。
目送王舒冉离开,宋卿时理了理衣袖,调转步子回自己院子了。
落梅榭的偏房里,矮几上的沉香十分浓郁,轻飘飘的烟雾不断从博山香炉中漾出。
王桂春呆呆坐在凳子上,正抱着青玉茶盏暖手,时不时往门口望一眼,瞧着颇有几分手足无措。
而她旁边坐着一位打扮素净的中年妇人,端庄沉稳的模样与王桂春形成鲜明对比。
“久等了。”
宋卿时刚进屋就瞧见这截然相反的画面,视线不禁落在后者身上。
妇人半老,脸色带着雀斑的苍黄,颧骨高耸看着些许刻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像是严谨收拾过的,眼眶微微凹陷,眼睛却炯炯有神。
“少夫人。”王桂春一直注视着门口,听到动静就立马站了起来,恭敬喊了一声。
宋卿时在主座上落座,抬手示意王桂春坐下,笑着问:“王姑娘,这位是?”
在王桂春开口之前,老妇就已率先答道:“您唤老身王姑就好。”
气氛一时有些冷凝,宋卿时担忧问:“你今日来找我,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没有。”王桂春赶忙摇了摇头,随即从怀里将那枚令牌掏了出来:“我们是来还令牌的。”
她们本来是想要过来归还令牌后就直接离开,没想到守门之人见到令牌后,执意要带她们过来,她们想着能够当面相见感谢少夫人昨日的帮助也不错,便没再拒绝。
今日一早就有人来村里挨个挨户调查询问增税之事,再后来有村子里的人说进京途中遇到押解李崇的队伍,这接二连三突如其来的变故,不用想定然也知晓是这位少夫人的手笔。
说到做到,动手干净利落,值得信赖。
他们本就不剩什么,也就不怕她心怀不轨,另行压榨。
思及此,王桂春看了眼王姑,接着道:“少夫人的心意我们领了,只是王姑说这令牌太过贵重,放在我们身上发挥不了它的作用。”
宋卿时明白她的话外之意,的确,若是被有心之人瞧见,兴许还会给她们招来祸端,便给绿荷递了个眼神,让其将令牌收回来。
“王姑识得这令牌?”宋卿时将令牌捏在手里,轻轻挑眉看向王桂春旁边的王姑。
“我以前是在宫里做事的,多少也识得些贵人。”更别提这别院隶属于魏家名下,少动脑筋猜一猜,便知是出自何人之手。
听完这话,宋卿时手指一紧,着急追问道:“王姑可会医术?”
“少夫人如何知晓?”王桂春接话,有些惊讶。
王姑瞥一眼自家沉不住气的侄女,叹了口气,只好点了点头。
宋卿时面上一喜:“莫非您就是我夫君要寻的那名女医?”
“魏大人上门时虽然并未表明身份,但是当我昨日瞧见桂春带回来的这枚令牌,就已经猜到了那位大人与少夫人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