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卿时听了这话,正了正心神,温声岔开话题道:“竟这个时辰了,我去叫人传晚膳。”
她的嗓音有些急促,听在魏远洲耳朵里,有几分不自在,他迟疑地睨了眼她稍显慌乱的神色,漫不经心点了点头。
见状,宋卿时将猫往旁边的空处一放,侧着身子站起来,她起身急,没注意到脚下的矮阶,一时不察,突然颠了一下,向前打了一个趔趄。
“慢些。”他伸手,虚扶住她的胳膊。
宋卿时道了声谢,提起裙摆避开他往外间匆匆走去,看来以后得注意些,千万不能再失误,说些做些本不该现在的她该知晓的事,不然怕是又要惹他怀疑。
她又不能坦诚说自己重来了一遭,若是说了,怕是要被不信鬼神的他当作故弄玄虚的邪门歪道了。
宋卿时理了理耳鬓的碎发,给看门丫鬟使了个眼神,低声吩咐:“去传膳。”
席间,丫鬟们熟练安静地摆好晚膳。
总共五道菜三个肉菜,粉蒸肉,乳酿鱼,胭粉鹅脯,两个素菜,茄鲞,一碟豌豆黄,还有两个汤,分别是排骨汤和金菇花蛤汤。
宋卿时扫了两眼,在吃食方面,她跟魏远洲都没有什么忌口的,昨日厨房那边也提前派人过来问过她的口味,所以送来的菜一般都比较合胃口。
食不言,她安安静静吃着,想起来就抽空给魏远洲布两筷子菜。
魏远洲唇边的笑意深了些,碗里的饭菜似乎也更香了。
宋卿时挂记着之后在后院安顿雪团子的事,压根没怎么注意到对面之人的心思。
次日清晨,回门在宋卿时这儿,就是走个过场,她并不是很热切,掐着时间梳洗完毕,才叫人去通知魏远洲一声,自己则带着人往谢氏的梧桐院走去。
昨晚他虽宿在了她那处,但没碰她,今儿一早又往书房去了,估计是因为她对他耍了脾气,说话都温声细语的。
谢氏简单交代了几句,又对几个婆子一番耳提面命,让她们都利落些别出了岔子,才让她去大门跟魏远洲汇合。
她到的时候,下人们正在整顿马车,回门礼备好放在后头那辆马车里,还留了一辆用来乘坐。
左右环视,并未瞧见魏远洲。
他鲜少有过因耽搁而迟到的时候,宋卿时思忖片刻,偏头问马车旁正在吩咐人抬礼上车的张武,“大公子呢?”
张武恰与她对上目光,他没想到少夫人居然认识自己,先是一愣,遂恭敬回:“公子还在与人议事,请少夫人稍候。”
张武的话音刚落,魏远洲就匆匆赶至,其身后还跟着一位身着官服的男人。
二人均冷着张脸,神色沉重,显然是出了什么大事。
宋卿时蹙了下眉,到底是隔了好几年的时光,就算她有心想记起具体是何事,又或是想忆起些细枝末节,也难上难,唯一有印象的,就是上辈子他似乎没跟着她回门。
不过回不回门的,她也不是很在意。
宋家她自己都不是很想回,他跟着去不去,都没什么干系,顶多遭两句无关痛痒的冷言。
三人作揖见礼,宋卿时扬起笑容,笑得善解人意:“你若是有事,便先去忙吧,我自己回去也成。”
魏远洲听了这话,欲言又止,也没说好不好,而是给身后的同僚使了个眼色,他便心领神会:“属下在永安街等您。”
永安街,是进出宋府的必经之路。
宋卿时便明白,他要先跟着她回门,然后再去办事。
等上了马车,魏远洲坐在主座,眉头皱得很深,眼里的情绪复杂不明,片刻才道:“安阳侯在城外遇刺,我今日可能会外宿府衙,你早些睡,不必等我。”
“安阳侯遇刺?”宋卿时瞳孔微缩,重点全聚集在他最开始的那句话之上,不由惊呼。
在皇城境内刺杀皇室中人,什么贼人这般大胆?关键是……
“出了此等重大的事,你还跟着我回什么门啊?”
陪她回门是小中之小,耽搁圣令则是重中之重,她这个不关心朝政的内妇都能掂量得清楚,魏远洲怎得能撇下同僚,佯装无事跟她上了车。
她忍着飘忽不定的慌乱,扬声朝外道:“段朝,快停车。”
谁料,魏远洲却拦下了她,“继续驾车。”
比起她,段朝自然听魏远洲的,故而马车只放缓了速度一瞬,又继续往前按照原速开着。
“你……”宋卿时一顿,不解。
“不碍事的。”魏远洲忽然扬唇一笑,声音低低含着磁性,语气温和的解释:“不过是安阳侯自导自演的一场苦肉戏罢了,只为博取陛下同情,换一个离京保命的处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