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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宋卿时依着规矩早早就起来,去给婆母请安。
上辈子成婚后,第二日就被要求学习执掌中馈的本事,这辈子也不例外,明日回门后,就得早卯晚酉进出梧桐院。
魏家的底蕴丰厚,资产涉及方方面面,要熟悉每处的负责人和流水账务,人员多而杂,不仅要记住旁系分支,还要逐个了解其品性忌讳,免得闹出笑话,惹出麻烦。
其中的门道和水深得很。
谢氏要求高,尤其是在这等严谨事上,更是眼里容不得沙子,为了让其满意,她可没少遭罪,那两年几乎是忙得脚不沾地,每日都在背记谢氏教给她的内容。
所幸,功夫不负有心人,大抵学了个七七八八。
暂时还能得闲,宋卿时便想先将改造院子之事落实了,慢悠悠游步于闲庭,行走间体态轻盈,姿态柔美,说不出的慵懒随性。
院子里是各自忙活着的下人。
她并未对原先的布局多做改动,只亲自带人从库房里挑了些许合眼的摆件,给空荡的房屋添置了她认为该有的装饰,她喜爱花草,可院子里除了几根单调的竹子,就再难见活物。
象征性提前咨询了魏远洲的意见,他自然说没有,让她随意便好。
想着就按照前世的院子来,毕竟住惯了,处处都合她心意,可请专人设计园艺需要时间,后续动工挖坑移栽也费时费力,一时半会儿定是弄不出来。
她就只好先退而求其次,命人挑几种时令花卉,往院子里搬盆栽,增添些生气也好。
宋卿时盯着一株贴墙盛开的木荷树看了会儿,荷花般的花瓣,白色芳香,花蕊呈金黄色,惟有无数稻须,如禾穗一般,向下懒散得垂着。
注意到有两片叶子已经发黄,便弯下腰整理残叶,风徐徐吹,带起长发和腰间的布料,小腹平坦,纤腰玉臀,两瓣浑圆饱满,弧度勾人,凹凸有致的曲线瞬间展露无疑。
魏远洲踏步而来,刚进院子就瞧见了这香艳的一幕,目光稍顿,不由以拳抵唇低咳两声,提醒她自己回来了。
宋卿时下意识瞥过去一眼,见到来人,极轻的从鼻腔哼一声,掉头往和他相反的方向走。
魏远洲知道这脾气是冲着自己来的,谁让他到了后半夜又没了分寸,弄得她心烦,不愿理会他也是理所当然。
挥手示意周遭行礼的下人起身,转而看了眼左手臂弯里的小家伙,大步跟了上去。
过路的隔门中间加了一道珠帘,丫鬟拂起一角并拢在一侧,细碎的珠子撞到一起,发出“叮铃铃”的脆响。
等魏远洲紧随宋卿时踏入屋子,丫鬟刚要跟进去伺候,绿荷眼疾手快地拦下了她。
宋卿时嫁进魏家,没听宋老夫人的劝阻,从宋家带过来的丫鬟就她一个,这自然是莫大的看重,可这也意味着小姐能使唤信任的身边人就她一个,能照料的人手不够,往后定会有诸多不便。
所以竹轩堂里别的丫鬟都是姑爷后头调来的,总共有四位。
据说都是刚入府两三年,府内规矩都懂背后却无根基,若是有脑子想在魏府彻底站稳脚跟的,定然会全心全意服侍自家小姐,努力抱紧这根送上来的大腿。
这两日她留心观察过了,都是老实本分的性子,少言寡语,做事稳妥,暂时没看出有人有什么坏心思。
显然是认真挑选过的。
这也就意味着姑爷是真心替自家小姐着想,才会考虑得那般长远。
小夫妻刚成婚,正适合感情突飞猛进,若有单独相处的空闲,还是不要让人打扰为好。
宋卿时进屋后,寻了个靠南的圈椅坐了下来,后跟进来的魏远洲,坐在了她对面的位置。
二人当中隔了一张长条矮几,是黄花梨木的料子,淡雅平整,其上一个圆形托盘,摆放着热茶和几个天青色瓷杯。
宋卿时自顾自挑杯斟茶,全程没看魏远洲一眼,就仿佛没他这个人一般。
魏远洲安静噤声,瞥一眼她的神情,妻子素来听话乖巧,但也有些时候同这般,像是一夕之间变了个样,和他生闷气闹别扭。
若是等不到他认识到问题所在,主动向她低头认错,这种缄默疏离的气氛,能一直持续好几日。
可这次,他昨晚和今早,已经服软认错了好几回,保证绝不再犯,可她兴许知晓这种事他的保证做不得数,所以一直不为所动,和他僵持到了现在。
思及此,他不由低头,一下子就对上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灵动无害,瞧上去就格外惹人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