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伏在她肩头无声地轻颤着,眼泪一滴滴坠在她的颈窝,搂着她的手很紧,口中还地对她哑声道:“对不住......”
许钰林知晓他不该抱李婧冉的,那是属于她往后爱人的特权,是她和他昨日在花灯节烟火中的限定嘉奖。
他分明在前不久才对她说过,要当她一辈子的友人,谁知才过去了几个时辰却又言而无信地破了戒。
李婧冉原本有些僵硬的身子慢慢地松懈下来,她轻轻抚着许钰林的背,安慰他道:“别哭啊。”
她在心中掂量了下,权衡利弊之后还是决定告诉许钰林真相。
兴许这不一定是最理智的选择,但她的确是不想看到许钰林这么痛苦。
李婧冉斟酌了下语言,拍了下许钰林的肩试图让他先起来,许钰林依旧没有松手。
她侧眸去看许钰林,许钰林却朝反方向偏了下脸,避开了她的视线。
李婧冉望着许钰林,只见他眼尾潮红,纤长的眼睫被泪水沾湿,是脆弱得让她明知不合适却还是会忍不住被他恍了下神的美貌。
他眼睫轻颤着,像是被雨水浸湿的蝴蝶羽翼,轻抿着唇不愿被她瞧见他此刻的狼狈模样。
李婧冉却朝他的方向歪了下身子,开门见山地对他道:“裴宁辞没死,这是他的金蝉脱壳之计,他现在应该是去乌呈了。”
许钰林闻言却是微怔,侧过脸与她对视片刻,随后又望向棺中静静躺着的尸体:“可是这......”
世上怎么可能有跟一个人生得如此相似的人呢?
身型相似的好找,但要连容貌都一模一样,那也着实太罕见了。
“这只是个易.容.面.具,任何人带上都可以看上去跟他一模一样。”李婧冉说罢,看到许钰林神色间有些踌躇,当即便知晓口说无凭,他不一定会信。
许是因为心中藏着事,李婧冉忘记了她大可以直接上前掀开尸体上覆着的人/皮/面/具,头脑一热,拉着许钰林的手放到自己耳后。
“摸到了吗?我能假扮华淑,也是用了面具。”她如是对他道,覆着他的手让他揭开她的面具。
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被寸寸剥离,露出了面具下的那张清丽脸庞。
李婧冉望着许钰林,眼神清亮地朝他笑了下:“别担心,裴宁辞没事的,你眼前在棺材里看到的人并不是他。”
许钰林眸光缓慢地滑过她的脸庞,李婧冉只当他是第一次看到人/皮/面具这种东西,需要一点时间才能接受。
毕竟她当时在崖下屋内铜镜中瞧见自己这块翘起的面具脸皮时,也着实是愣了很久。
李婧冉静静等待半晌,而后瞧见许钰林望着她的眼神变得愈发柔软了几分。
“你不该告诉我这些的。”许钰林对她轻声道。
假扮当朝皇室是重罪,裴宁辞当时就是费尽心思想打听到她的这个秘密,而李婧冉如今却主动将把柄送到了他的手里。
正所谓关心则乱,然而乱的似乎不只是她的心曲。
李婧冉闻言便笑,发丝都被阳光镀上了一层光圈,整个人都像是在发着光。
她笑眼弯弯地拉长语调对他道:“怎么,你会用这个秘密勒索我吗?”
就算会,他又能勒索她什么呢?
许钰林和裴宁辞的欲求都比较淡泊,他既不求名也不求利,倘若真要勒索......恐怕就只有她了。
面对她的这句话,许钰林轻轻抿了下唇,只低声道:“兴许吧。”
兴许他有朝一日,当真会无法自控地鬼迷心窍。
兴许是勒索她的一个拥抱,感受着她还在他触手可及处的心跳和体温。
兴许是勒索她的一个笑容,就像是他们初遇时那般,较之现在更为轻快。
兴许是勒索她的一句善意谎言,听她说“我以后就算回去了,也会时常想你的”。
这些话许钰林都没说出口,但李婧冉却奇异地在那一刻看懂了他的神色。
她停顿片刻,有些生硬地转移了话题,故作轻松地开玩笑道:“所以你方才那么安静,敢情是都在想要怎么勒索我喽?”
“并非如此。”许钰林应得很快。
如今阳光正好,他迎着光垂眸与她对视,神色温润如羊脂玉,目光在她脸庞停顿一瞬,又极有分寸地挪开了。
许钰林笑了声:“我方才只是突然想到先前和你一同被绑架时的情景。”
原来他们那么早就见过彼此了。
她见过卸下在“长公主”面前刻意装得温顺柔和的他,他也见过没有戴人/皮/面具时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