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殿下?”李婧冉试探性地唤了一声。
七殿下不想搭理她。
“李元牧?”
李元牧也不想搭理她。
“牧~牧~”
李元牧面红耳赤地搁了笔,偏过头凶凶地瞪她一眼,有心想表达下自己的不满,却又因为教养而说不出什么合适的话。
他的杏眸本就圆润,如今面色微愠、眼眸湿漉漉地瞪她时简直更漂亮了。
要不是时机不合适,李婧冉都想揉着他的脸,发出那种见到可爱小狗时的“奥~~~”。
李元牧憋了半晌,最后闷声对她道:“一农冬日逢一蛇,疑其僵,乃拾之入怀,以己之体暖之。蛇大惊,乃苏,以其本能故,以利齿啮农,竟杀......”
“说人话。”
“......我好心帮你,你恩将仇报。”
李婧冉仔细思忖了片刻,若有所思地注视着他:“可能是因为,你这位农夫没有用身体去捂暖那条蛇?”
李元牧怎么都没想到她竟能从如此正派的话术里纠出这么耐人寻味的说辞,哑然半晌,才颤着声道:“你......你不知羞。”
“嗯哼。”李婧冉笑着颔首,示意他继续:“还有呢?”
“......成何体统。”
“嗯嗯,继续说。”
李元牧算是看出来了,她就是在存心搓磨他。
他又别开脸不说话了,而后就听这明媚又恶劣的女子继续调侃他道:“你骂人真好听。”
李元牧纯粹装聋,接下来不论李婧冉说什么,他都只当作没听到,任由她手肘撑着桌案笑盈盈地望着他也不做声,只是抿着唇在纸张上继续抄写经书。
随着毛笔落在宣纸,墨香铺展开来,倒像是能覆过她方才的馨香一般,让李元牧的心跳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日光从清晨的浓烈变成了午后的和煦,李元牧笔下写着君子六德时,只听“咚”得一声轻响,撑在桌旁的女子不知何时以及睡了过去。
他手腕顿了下,又是一滴浓稠的墨滴在了他刚誊完的书卷上,一整夜的墨迹仍未全干,这张宣纸就再度被废了。
四书五经、白纸黑字,这些都再也入不了他的眼。
李元牧心下叹了口气,搁了笔后微微活动了下酸涩的手腕,走到李婧冉面前。
他像是有些迟疑,但瞧着她微蹙着眉的睡颜后,还是抿了下唇,弯腰将她抱了起来。
走到床榻旁后,李元牧却又感到不妥,因此单手抱着她,另一只手将被褥展开垫在床榻上,像是如此一来她躺的便不是他睡过的床,随后才单膝跪着将她轻轻放了下来。
李元牧的动作很轻,像是生怕把她吵醒了那般,他却没有看到李婧冉悄悄弯起的唇。
李婧冉原本是想装睡测试下李元牧这弟弟,结果发现他果真如她所想,是个温柔到骨子里的人。
谁料兴许是他的床榻着实太舒服,又或许是室内的温度恰到好处,她居然还真这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李婧冉挑开床幔才发现屋外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屋内安静地燃着暖黄的烛火。
少年坐在烛光下,身姿清瘦如松,纤长的眼睫轻垂着。
像是听到了动静一般,李元牧微侧过脸转向她,礼貌地对她道:“醒了就过来用晚膳吧。”
李婧冉看着李元牧,一时之间竟有几分怔忪。
他本就如凝脂般洁净的脸庞被烛光照得分外柔和,青涩又漂亮,乌黑亮丽的长发柔顺地自肩头垂下,美好得不可思议。
她眨了下眼,连忙把视线挪到他桌上的食盒,掩饰般笑笑:“待遇不错啊,还有人给你送饭呢。”
李婧冉并不知晓,其实先前几次的时空循环里,也同样有人给李元牧送饭,只是被李元牧十分死心眼地拒绝了。
如今,他却因为她承了他们的恩,将食物收了下来。
李婧冉穿鞋下榻,而李元牧则是把文房四宝收了起来,腾出位置后将食盒推到她面前,抬眸平静回应:“嗯,我们农夫之间的确是互帮互助的。”
听到他这句话时,李婧冉正在把食盒里的碗筷往外拿,不由又是被他逗得笑出了声:“不带这么记仇的啊。”
李元牧真的总是能完美拿捏她的笑点。
说罢,她低着头看向食盒里的一碗面和一双筷子,犹豫了下,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李元牧道:“我吃过了。”
李婧冉狐疑瞧他一眼:“你可别是想玩舍己为人的那一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