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轻勾了下唇,一字一句地肯定了他那荒谬的猜想:“你不仅要说,还要大、肆、宣、扬。”
处理完车夫的这件事后,李婧冉气定神闲地摘了斗笠,正想上马车进宫时,角落里却传来了一道微凉的冷感女声。
“你想害祭司裴宁辞?”
李婧冉原本正弯着腰往马车里钻,闻言身形一顿。
她身边那些视觉震慑性大于武力震慑性的护院们齐齐亮了刀,目光凶神恶煞得能止小儿夜啼,而李婧冉却瞧见那名少女依旧是冰凉的神色,就像丝毫没有感受到映在她面庞的寒光似的。
那名少女应当只有二八年华,一袭肃黑的衣裙被寒风吹得轻飘。
她身形单薄,骨架又纤细,就好似一阵风都能将她吹走。
护院们对她拔刀相向,她却全然不以为意,只淡淡注视着李婧冉,像是成竹于胸觉得他们不会奈她何,又似是压根不在意自己这条命会不会折在他们手中。
少女的神色却很冷,冷得隐约让李婧冉感觉有几分......眼熟?
李婧冉居于马车上,少女在仰头瞧她。
可少女的神态间却像是高高在上的神明垂眸望向人间,并非是薄情,而是无情,就仿佛没有任何人或事能被她放进眼里。
李婧冉微微抬起手,示意护院们放下刀,随后缓缓下了马车,对他们吩咐了句让他们退后,随后朝少女走去。
护院却目光警惕地拦住了她,严肃地劝告道:“殿下,不可!此女子来历不明,万一她想要加害于您.......”
“不会的。”李婧冉出声打断了他,目光与少女那双寒凉中又染着星星点点恨意的眼眸对视片刻,蓦得轻轻笑了下:“她不会害我。”
虽然李婧冉说得肯定,但护院还是迟疑了下。长公主毕竟是千金之躯,是万万容不得一丝一毫的差错的,不然陛下势必会唯他们是问,说不准还会龙颜大怒,让他们全部人以命相抵。
护院纠结半晌,还是忍不住追问了句:“殿下缘何如此肯定?”
她分明和这少女也是第一次见,正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她都不认识她,怎知她不会害她?
李婧冉闻言,语气却很随和:“因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啊。”
护院还想再追问,李婧冉却笑着睨了他一眼:“好了,别婆婆妈妈的了,退下。”
虽然态度随和,但口吻中与生俱来的居高临下却令人不得不顺从她的话。
护院五味杂陈地思索半晌,自知他再说下去恐会引得长公主厌烦,因此只能咬了咬牙,卸下自己的弯刀塞给她,随后示意众人一同退后。
李婧冉看着手中的弯刀,微挑了下眉,并未再上前,只是隔着一段距离,对那名少女调侃道:“本宫见了许多形形色色的人,敬仰大祭司的占了多数,剩下的便是不信神佛因此对他无甚感受的。如你这般心中对大祭司含恨的,本宫倒还是第一次见。”
少女冷冷抬眼,对她手中的弯刀视若无睹,几步走上前,一眨不眨地注视着李婧冉:“你想把他拉下神坛,对吗?”
她既没有对李婧冉的身份感到惊讶,也没有问她是如何看出自己对裴宁辞心怀怨恨。
少女对这些漠不关心,她唯一想做的恰好和李婧冉的目光相吻合,那就是让裴宁辞身败名裂,让他这位白衣祭司从此沾满尘埃。
李婧冉并未说话,只唇角噙笑望着少女,态度分外淡定。
正所谓敌不动我不动,李婧冉相信这位少女才是那个心中更焦急的人,因此李婧冉没必要当那个主动的。
果不其然,少女定定瞧她两秒,见李婧冉不搭腔,干脆主动挑明自己的态度:“我可以帮你。”
“区区谣言就算能在百姓心中种下怀疑的种子,但动摇不了他的根基,不是吗?”少女嗓音微凉,低声道:“我有办法,可以让他这辈子都难翻身。”
李婧冉不动声色地试探道:“哦?本宫为何要信你?”
简单的问句却让少女沉默了良久,须臾才沉着嗓音一字一顿道:“我恨他。”
这句话仿佛打开了她的某个机关,少女周身的凉意里掺杂着毫不掩饰的怨恨,蓦地抬起眸,看着李婧冉道:“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恨他。只要可以让他身败名裂,我可以付出一切。”
李婧冉静静和她对视着,在少女凉透心的眼眸中看到了藏匿不住的刻骨恨意。
四目相对间,两人竟诡异地看懂了对方的心思,她们想到一块儿去了。
李婧冉同样并未询问少女为何恨裴宁辞,也并未问她到底想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