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红色的剪纸贴满了窗棂,多为珍稀花卉状,偶有几个俏皮的小动物,活灵活现又生机盎然,上元节的气氛十分浓重。
银药为李婧冉披了件翻金立领轻裘,微薄的布料在阳光下是波光粼粼的,隐约可见艳红的内衬,明艳又张扬。
银药为她整理好衣角,这才直起身笑着跟李婧冉道:“殿下,上元节快乐,愿神佑您。”
是大晟上元节常说的祝词。
李婧冉一听到“神”这个字,下意识就联想到了昨日在纷飞大雪里攥着她的手逼她用金簪捅他的裴宁辞。
大晟人真的很迷信。
人无完人,他们却偏要将那不可完成的期许加诸于一个凡人身上,迫他舍去人间烟火,成为他们信仰的寄托。
在一定意义上,李婧冉也觉得裴宁辞是个很可怜的人,他的可怜在于他从来没有自主权。
就算是再普通的人,他们都有权利抉择自己的人生,而裴宁辞却因他的命格便注定了这辈子都处于那寒凉的高处。
被生生切断与人世间的联系,无人为依,无人诉说。
但李婧冉并不心疼他,毕竟裴宁辞失去的是选择权,得到的却是寻常人终其一生都不敢攀及的东西。
况且,她昨天算是见识到了,裴宁辞他就是个生了副清冷皮囊的疯批。
裴宁辞远远比她心狠得多,对自己狠,对别人更狠。
得想些什么更极端的方法,将他的所有名誉和光鲜尽数掩去,把他踩入泥泞,再以温柔白月光的姿态去救赎他,李婧冉心想。
而裴宁辞偏生是个无情无欲的,他连诉求都没有,自然被自己毫无裂缝的保护壳护得周全。
有裂缝的地方,才能照进光。
既然他没有裂缝,那她就得用重锤去毫不留情地把他敲碎,再一点点用温暖去把他拼凑起来,这样才能让他从心底到身子都尽数是她的痕迹,让他再也离不开她。
至于这方法,李婧冉一时半会儿还没有头绪,只能暂时搁置在一旁。
“同乐。”李婧冉如是对银药应道,随后从袖口变戏法似的变出了一个红包,笑盈盈地往她怀里一塞,“图个喜庆。”
银药捏着那红包却只觉烫手,有些局促地连连推拒:“使不得的殿下。您先前允诺奴婢出府处理亲人的后事已是恩赐,奴婢怎可再......”
长公主府逢年过节的,账房处本就有额外的赏赐,李婧冉这一份算是私出的,不合规矩。
“哎呀,让你拿着就拿着,哪儿那么多话。”李婧冉拉着银药的手把红包往她手里一塞,随后警告般嗔她一眼,“本宫没什么耐心,你是知道的。再多嘴就把你送去给陛下做人皮灯笼。”
银药看着眼前美艳到极具攻击性的女子,她虽说着威胁她的狠话,但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中含着的却是关怀。
她分明是知晓班丧事耗光了银药的全部积蓄,这是想着法儿的让她手头宽裕一些呢。
银药捏着红包的手指紧了两分,眸中都有些湿,轻轻地发自心底地对她道:“多谢殿下。”
李婧冉见她收下了红包,也不再多言,提着裙摆往拐角处走着,口中只是道:“小事罢了,无足挂......”
李婧冉拐了个弯,看着眼前一幕轻眨了下眼,随后默默把脚收了回来。
在银药疑惑的目光下,李婧冉神情凝重地问她:“你若是真的感激本宫,可否帮本宫一个忙?”
帮忙?她能帮得到殿下什么?
银药心中不解,却仍是应道:“殿下但说无妨,奴婢自当为您分忧。”
话音刚落,无须李婧冉多说,银药便知晓她想要她帮什么忙了。
在拐角处埋伏着的一众公子瞧见了那片火红色衣角,顿时像是嗅到了花香的蜜蜂,整理好仪容后便一同花枝招展地涌了过来。
“殿下,人家.......咳咳咳......好想念您啊~”一位阴柔貌美的公子嗓音甜得能掐出蜜,边捏着帕子掩唇轻咳,边不住地给她抛媚眼。
李婧冉甚至还多看了他两眼,试图研究一下他是怎么做到咳嗽媚眼两不误的。
那位公子见状,便更来劲了。
恰好一阵风吹来,他分外做作地兰花指按头,虚弱地□□着便要往李婧冉身上靠。
李婧冉眼皮一跳,一句“我没钱别讹我”险些脱口而出,又极力咽了下去,只默默往旁边避了下。
阴柔公子险些在地上摔了个脸着地,却愣是依靠一个人体很难做到的扭腰硬生生稳住了身子,不可置信地看着李婧冉问道:“殿下,您不是最欢喜钰公子那一款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