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不走,便只能留在这里,束手就擒。
李婧冉语气里夹着几分微不可查的燥意:“许钰林,再磨蹭下去没命的人是你。”
不是她。
许钰林却仿佛是那九条尾巴的男狐狸精,少一条命对他而言无伤大雅,仍能温文尔雅地笑着应道:“那又如何?”
李婧冉几乎都能看到他身后摇曳生姿的九条狐尾了,洁白又张扬,不紧不慢地轻摆着:“您若是怜惜钰,不妨告诉钰一句实话。”
他半真半假地道:“能用一条命换得您的一句真心话,也值了。钰在九泉之下也能安息啊。”
像是一种不紧不慢的胁迫。
李婧冉听得冷笑连连,许钰林果真很聪颖,将她先前教他的学得都淋漓尽致,还会举一反三呢。
恃宠而骄,他这不是很会吗?
俗话说得好,咸吃萝卜淡操心。
她就是这些日子太圣母,才会比他这个要没了命的人还要心焦。
李婧冉忍了又忍,勉强按耐下拎着他的领子把他拽出门的冲动,冷静道:“是交换的条件吗?棋局的答案。”
许钰林问她到底是谁,她自是不可能将自己的来历身世和盘托出。
且不说许钰林究竟能不能理解“异世魂”的这个概念,就算他听懂了,那约莫也只会觉得她失了智。
再者,李婧冉总是觉得她是没有必要费口舌和他交底的。
图什么呢?
许钰林是个心思很细的人,指不定话赶话就套出了她来到这里的目的、察觉了她的系统和攻略任务,发现他这大活人原来只是书中的一个纸片人。
到了那时,又该怎么办?
退一万步说,他选择了相信她,但他能接受自己原来只是个被寥寥几行带过的“祭司裴宁辞之胞弟”吗?
李婧冉设身处地想了下,她认为她很难接受。
这也是为什么在很多小说或影视作品中,当君王发现心爱的女子是妖精或异世人时,他们会反应那么激烈,甚至不惜将原本承诺过要厮守终生的爱人斩于剑下。
并非是他们无情,也并非是他们愚笨得不愿去接受这个事实。
而是这个消息来得太过唐突,甚至挑战了他们这么多年为人的基本认知。
但凡是穿越都还算是好的,起码他们心中
可偏偏李婧冉穿的是书,一个从未真实存在过的世界。
当许钰林选择相信她的话时,他在变相得被迫接受一个事实:他原来从未真实存在过。
那他这些年的努力、挣扎,痛苦和喜悦都算是什么?他的七情六欲又算是什么?他往后又该何去何从,他还找得到继续努力的意义吗?
反正一切都是假的啊,不过是荒唐的黄粱一梦。
李婧冉不知道许钰林会不会信念崩塌,但她没有这个实践的心思,也看不到必须让他陷入如此困境的必要性。
她既不想透露自己的真实来历,也不想让他有陷入这种境地的可能性,因此只扯开了话题,重新绕回了“棋局答案”这件事上。
许钰林将他坐榻边写着答案的卷轴拿上矮案,修长的指尖摁着卷轴,往她面前轻轻一推:“不是交换。”
他在通过行动告诉她,不论她的答案是什么,他都不会阻拦她拿走这份答卷。
许钰林凝着她的目光里敛去了一切的引诱或是其他暧昧情愫,清透且平和。
像是在望着她,又似是想看透她。
空气中无数个看不清的分子在迅速交换碰撞着,将他喉间震颤下的平缓语句送到她的耳畔。
李婧冉听到许钰林对她道:“是请求。”
“我在请求您,允我一个认识您的契机。”
“真正的您。”
李婧冉的心海因许钰林这句话卷起一浪一浪的波澜,久久难以平息。
可这位始作俑者却依旧是那副平静温浅的模样,注视着她的目光不带任何催促,只静静等待着她的回应。
房内那串铃铛颤抖着,丁零声不绝于耳,扰人心扉。
李婧冉静默半晌,才语气沉静地反问道:“你想知道什么呢?我的目的?我的身份?我为什么会成为华淑?”
“我想知道您的名讳。”许钰林的嗓音分外平和,也应得很快,仿佛在心中演练了无数遍一般。
他给了一个分外出乎她意料的答案。
李婧冉轻眨了下眼:“这没有意义。”
名字只是一个代称,一个象征性的符号,他没有办法通过她的名字得知任何额外的附加信息。
换言之,她就算告诉了他自己的名字,又能怎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