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钰林原本手肘松松倚着桌案,手腕自然下垂,光影间还能看到他肤色冷白之余,指尖染了点花蕊般的微粉。
李婧冉较真地把他的手翻了过来,将他的手摁在桌案上,让他掌心朝上,随后指尖插入他的指缝,理直气壮地道:“我指的是这种。”
十指相扣。
许钰林扫了眼两人在黑檀木桌案上交叠的衣袖,仗着两人身前有不透光的屏风遮挡着,倒也纵着她没反抗,遂笑了声:“您现在牵到了。”
李婧冉狐疑扫他一眼。
怎么感觉这句话里,隐约有点要她负责的感觉呢?
李婧冉原本还想继续追问,谁料屏风外传来李元牧不紧不慢的提醒:“阿姊,里头收拾好了吗?”
与其说是提醒,不若说是一声催促。
话音未落,李元牧只朝身后人微一使了个眼色,侍从便领命上前,握上了屏风的手一用力,小臂青筋暴起便强行将那沉甸甸的屏风搬开了。
屏风后,李婧冉眼看着这层掩护就要被撤去,下意识看向许钰林:“你可准备好......”
剩下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李婧冉原先是想问许钰林准备好了没?毕竟撤开屏风后,便要开始给乌呈国使者传达“长公主府宠妾过度,会委屈了我们三可汗”的信息。
这屏风就像是舞台帷幕,被拉开后好戏就要登场。
而李婧冉方才都在与许钰林讲废话了,倒还没来得及验一下他学到了多少。
嗯......恃宠而骄的许嗲精,他真的能演出来吗?
李婧冉很担心,非常非常担心,但这种担心在下一刻就冻结了。
许钰林方才虽四两拨千斤地应对着她的调戏,甚至还游刃有余地反撩拨了回来,但两人之间仍保持着礼貌的社交距离。
起码李婧冉只能隐隐约约闻到许钰林身上的淡香。
而现如今,随着许钰林的靠近,冷香铺来,李婧冉鼻尖尽是他身上的清淡香气,清冽但又温柔。
原本跪坐于案边的许钰林在屏风挪动的那一刹,便直起身往李婧冉的座椅上坐下。
宽敞的座椅坐下他们两个人完全是绰绰有余的,然而许钰林却刻意与李婧冉离得很近,近到李婧冉都能感受到他呼吸间的气息。
李婧冉禁不住侧眸,从她的角度平视,先映入眼的便是男子冷白修长的颈子。
许钰林侧坐着,左手肘撑在不算高的椅背,原本整整齐齐的衣领因这个动作微敞了些许,精致的锁骨被色泽沉稳的靛蓝滚边交领半掩,端正中又透着一丝.诱/惑。
他着实是懂得如何将“犹抱琵琶半遮面”发挥到极致的。
不仅如此,如此侧坐的姿势让许钰林右边的腰肢愈发深凹,姿态间少了几分这身颇为正式的着装赋予的清正君子感,多了些慵倦,和若有似无的魅意。
既多了几分攻击性,却又是一副任人采撷的模样,两种极其矛盾的神态被他糅合得恰到好处。
许钰林一个字都不用说,神情间便已经把一个恃宠而骄的男宠形象展现得淋漓尽致。
两人之间没有一丝肢体接触,许钰林甚至都并未触碰到李婧冉,但李婧冉侧眸瞧着他这副清落又勾人的模样,感觉自己的心跳在那一刹都漏了一拍。
质疑纣王,理解纣王,成为纣王。
这就叫男妲己吗,太涩了。
就在李婧冉感觉自己都因这惊鸿一眼被蛊得七荤八素之时,许钰林清淡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殿下,钰冒犯了。”
半遮半掩的引诱姿态,清正自持的言语说辞。
怎么办,好像更香了!
恰在此时,屏风被完全挪去,众臣都侧身望向主位。
原本被屏风遮挡的好光景在大殿众人眼前变得一览无余。
待看清主位上二人的姿态后,原本言笑晏晏的大殿内竟有一瞬的静默。
在屏风外候着许钰林下一步指示的小厮见状,也倒吸一口凉气。
就在一盏茶前,许钰林给他留下的印象还是如玉一般的温润,唇边的浅笑令人如沐春风,丝毫不会将这么干净莹润的男子与那等带着旖旎色彩的红尘事联系在一起。
许钰林周身的风华不似是长公主府以色侍人的男宠,倒像是世家花重金养育出的清矜贵公子,举手投足间皆如一幅画般优雅,泰山崩于眼前都能面不改色心不跳。
若是说小厮印象里的许钰林是温润如玉的,那他此刻眼前的许钰林就是多了几分攻击性的。
并不是明晃晃的、与生俱来的攻击性,更像是一种被人宠爱着、惯坏后的那种无所顾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