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圈圈荡开,让他无法忽略。
他竟隐约有种被冒犯到的感觉。
他的胞弟学着他的样子勾/引长公主,长公主会像吻他那般,吻他的胞弟吗?
会对他的胞弟同样妩媚地笑吗?
会像折辱他那般......
尽管裴宁辞对情绪向来不敏感,他也知道自己这种情绪来得古怪。
恰在此时,许钰林偏过头轻咳两声,裴宁辞这才发觉他面带丝丝病容,唇色也有些苍白。
裴宁辞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按耐下那怪异的感觉,顿了下不甚熟练地问道:“你病了?”
许钰林咳得眼中泪水涟涟,轻喘了声,这才应道:“无妨,已经病了有些时日,阿兄不必担心会被感染。”
在李婧冉坠崖那天,许钰林便因在寒冬中用冰水浇自己而高烧。
他本就体质弱,病去更是如抽丝,缠绵病榻五日都还未好全。
裴宁辞无端觉得许钰林话里带刺,倒像是在苛他这位做兄长的无情。
他不自觉蹙了下眉,尽力忽视心中不悦,继而道:“病了为何不寻朗中?”
许钰林闻言却笑,他本是温润如玉的眉眼,笑起来时却无端有些蛊惑。
他嗓音轻飘飘的:“殿下喜欢啊。”
说罢,许钰林自是瞧见裴宁辞算不上好的面色,他转移话题问道:“阿兄今日找我,所为何事?”
裴宁辞僵持片刻,嗓音有些冷淡:“我想探长公主虚实。”
“你可知,如何才能近长公主的身?”
许钰林听罢,像是听到了玩笑话似的,垂下眸轻笑,好半晌才道:“阿兄分明是知道的,不是吗?”
他嗓音温和,却是绵里藏针,虽挑不出错却让裴宁辞禁不住皱眉。
许钰林温声道:“殿下喜好男色,近她身自是再容易不过。阿兄如此得殿下青睐,只须用一些手段。”
“我这里有一味药,名唤春蛊,阿兄只须自己服下,身子会燥热得泛红,眼角眉梢都会染上情......”
“许钰林!”他话音未落,却被裴宁辞沉声打断。
裴宁辞冷了面色,金眸中盛着凉意:“我昔日是如何教你的?你怎可如此自轻自贱?”
许钰林温润的笑意散了几分,迎着他的目光,淡声道:“是啊,阿兄如此高洁,自是不屑于做这种下作事。”
若说裴宁辞此刻还听不出许钰林话语里的轻嘲,那就当真是过于迟钝了。
他冷冷瞧着自己的幼弟:“你此言何意?”
许钰林目光似是能穿过他了,看到不远处的雕花床榻,他轻声道:“阿兄让我入长公主府时,不就已经知晓了吗?”
华淑长公主好男色,裴宁辞却策划着让许钰林在大街上为华淑所救,顺理成章地因为他的相貌被掳进长公主府。
天衣无缝的计谋。
可裴宁辞如此做,无疑于亲手将许钰林推入火坑。
兴许裴宁辞自己都没意识到,他潜意识里已经被这身祭司袍所禁锢,他容不得自己有丝毫偏差。
神应怜世人,神须渡世人,他无法面对自己亲手把幼弟推到火坑里的事实,所以在下意识地回避着。
他难道不知晓,华淑会如何对待美貌的男子吗?
许钰林自幼体弱多病,他难道没想过他可能会死在长公主的榻上吗?
裴宁辞仅仅是纵着自己忽略这些事实,又或者说他压根不在乎罢了。
他想要拿到他想要的,在这个过程中难免会有牺牲。
许钰林被他丢下时,从未怨过他;被他当作棋子送入长公主府时,亦是心甘情愿的。
只是他高风亮节的阿兄啊,不该做了此等事后,还居高临下地质问他,斥责他以色侍人。
而许钰林瞧着他阿兄身上的白衣,只觉讽刺。
他这道貌岸然的兄长,当真是在神坛之上待太久了。
兄弟二人许久都没再说话。
烛光摇曳着,鲜红的蜡泪一滴滴下坠。
须臾,依旧是许钰林率先开口。
他语气依旧那么温和,仿佛方才他们二人从未有过龃龉。
“阿兄,我不怪你。”
他早已习惯了。
当同一个家庭的兄弟二人中,有一个格外出类拔萃时,另一人无可避免地要在他的阴影下长大。
从小到大,许钰林拼尽全力,听到的话永远是那句:“你在学堂里再出类拔萃,终究还是差了你那祭司兄长一大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