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纪队还挺担心我呢,真是荣幸。”懒洋洋的女音传过来, 将纪队脸上残存的情绪扫了个精光。
纪队叼着根烟冷笑:“初小姐还挺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啧啧,真.口嫌体正直。
两人的嘴炮打不了多久,毕竟眼下还有个更烫手的曲子奇。
初南从郝美人那要来了牵着网的那条绳,跟溜狗似的,拉着曲子奇往八达厂的小门走。
小门长年敞开着,出了小门再往外走上几米路,就是一座黑秃秃的五层筒子楼。
二十年前,八达厂所有的员工就住在里面,于是烈火燃烧的那一晚,来不及出逃的人全被压在了轰然倒塌的房梁底,无声地挣扎着,死去。
曲子奇的手抑制不住地痉挛了起来:“带我来这做什么?”
他浑身颤抖,目光逃避着那黑秃秃的筒子楼,狼狈的脸上疯狂和恐惧共存。
可初南只是轻松地看着他:“玩游戏啊。刚不是说过了吗,你小南姐的游戏开始了。”
跟过来的纪延瞅了她一眼,就听这女人继续道:“要说我初南,这辈子也算是上过了刀山、下过了火海,可挖人祖坟窃人骨灰的事还真是头一回做。谁让曲先生你好好的火葬场殡仪馆不去,非要把老人的骨灰安在你家那个……”她歪了一下头,对上曲子奇一瞬之间死死瞠大了的眼。
然后,颇有内涵地,轻轻一笑。
于是曲子奇反应过来了:眼前这女人不仅进了他们家,还打开了他隐藏在红木佛台背后的秘密!
“你这个臭婆娘!谁让你去搜我家的?臭婆娘!”
纪延:“嘴巴放干净点!”
“放你……”
那个“妈”字没出来,曲子奇的下颌就被纪延一整个捏住。有力的大手几乎要捏碎了他的下颌骨,纪队冷着脸,声音很沉:“我最后再说一次,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说完,撒手。
曲子奇已经痛得脸都麻了,嘴巴连动都没法动。
还真是清净多了。
初南朝着纪队抬了抬下巴:“有纪队在场,一切果然就事半功倍呢——好了,现在说回游戏规则吧。这规则跟曲先生之前玩的那套可不一样,曲先生您听好了:咱这游戏背景呢,就设置在二十年前八达厂的员工宿舍里;道具A,黄少芬女士的少许旧衫。当然,这些旧衫都是从曲先生家的地窖里‘借用’的……”
曲子奇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恨得咬牙切齿地瞪着这女人。
“道具B,黄少芬女士生前最喜欢的收音机。至于道具C嘛,先跟老太太说声对不起了,为了救人万不得已,只能先请黄老太太的骨灰出来充当道具……”
曲子奇一愣。
可随即,当他反应过来初南是什么意思后,整个人就彻底疯了:“啊!!!你这个疯婆子!疯婆子——”
“嘘,别着急,还有道具D呢,这道具D就是……”初南慢慢踱步到曲子奇身前,话音温和,可一双眸子却黑得深不见底,“二十年前将所有一切都烧成了灰烬的……那场火。”
轰!
她话音刚落,几米开外的筒子楼里火光冲天。熊熊烈火映入了曲子奇疯狂的眼底。
他那么多年来极力避免,不抽烟不用打火机、不用煤气灶、就连给奶奶上的香用的都是电子香,就是因为二十年前的那把火!
可此时,那把火再度出现在眼前,伴着声旁幽幽的女音:“可怜的小子奇,你那时候才八岁吧?父母长年窝在厂子里,没完没了地做工。你的世界里最亲的只有奶奶,可就是这把火,它夺去了奶奶的生命,子奇啊……”
子奇啊,子奇啊……
烈火冲天的筒子楼里似乎还回荡着奶奶当年绝望的呼喊,曲子奇永远不会忘记,不会忘记二十年前烈火焚烧的那一夜,他的父母是怎么坚决地把他和妹妹抱出那栋筒子楼。火舌极速漫延,小小曲子奇在满世界的碳灰里挣扎着:“奶奶!还有奶奶!”
“爸、妈,奶奶还在家里!奶奶、奶奶——”
爸爸抱着他,妈妈抱着妹妹,两个人从死亡的边界线里将他们兄妹俩英勇地抱了出去,就像动画片里的英雄。
可当英雄救出了他们,想再返回去救老人时——
轰隆!二楼的煤气灶骤然炸开,火舌蹿上天,房梁轰然而倒。
爸爸想冲进去,可颤抖的身躯却被火光对面满面惊恐的妈妈拉住了:“别去,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啊!”
轰,房梁倒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