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毕业生,就是何映淼。
他记得当时何映淼的开题报告写得特别差,主要这孩子对论文的主题和大纲把握得并不好,于是那天下班后,当何映淼把开题报告送到办公室时,初教授用了一个多小时和她一起捋顺了大纲里的问题。
而那一个多小时,正好就是匿名信里提到的“性侵时间”。
显然对方本想利用“下班时间办公室里没其他人”这一点让教授有口说不清。可孰不知,那时候教授身边是有人的。
只是怎么也没想到那人却在初教授第一次请她出来作证时,支支捂捂地不敢答应;再后来,她甚至连教授的电话也不再接。
为什么?是受到威胁了吗?还是和那匿名学生一样得了幕后人的好处?
那时的初教授这么想,可十年后,当余申得知了吴有为和何映淼母亲的亲密关系时,他有了另一层怀疑——
“我怀疑当年的何映淼很可能并不是被吴有为威胁了,她不过是在老师和生父之间,选择了生父。”
砰!
门口一道重物落地的声音响起,众人闻声看去,就见初南不知何时已来到了办公室门口。
她手中原提着个手提包,可此时包包落到地上,可初南也顾不得去捡,只是大步踏进办公室,一路直冲到余申面前:“你说什么?当年原本有人可以给我爸作证,可她拒绝了?”
是何映淼?享受着教授的课外辅导,明明可以一句话帮教授洗清罪名却什么也不干、眼睁睁看着教授走向绝境的何映淼?
初南眼底绽起纯粹而浓烈的恨意,脑子里清清楚楚浮现出那女人的样子,嗜血的神情让现场所有人都读到了她弄死何映淼的决心。
办公室里突然腾起了一层寒气,纪延想伸手去拉她,可初南完全忽略了他的动作。
她只是看着余申,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除她以外呢,当初那个污蔑我爸的男生呢?”
既然这余申是她爸的学生,以他的年纪当时肯定经历了那一遭,所以她不知道的她不清楚的,说不定余申都清楚——
“学校当时说什么为了保护那男生不继续扩大伤害,怎么也不肯公开他的名字,所以那个人到底是谁?那家伙在我爸出事后就完全隐身了,没有人知道他是谁,也没有人找得到他,我这几年满世界地搜寻他的下落……”
“他死了。”
“什么?”初南张了张口,两个震惊的字眼,她以为自己问出口了,可其实却一点声音也没发出。
“他……”
余申平静而温和地,点了下头:“他死了。”
初南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砸到了地上,碎了,分崩离析。
不知是不是同情,余申看她的眼神愈发地温和,就像是长辈在看自己受挫受伤的晚辈,他连声音都低了下来:“那学生的名字,当时只有校方和你爸知道,在我的坚持下,你爸向我透露了他的名字。后来我顺着名字去查这个人时,发现他在事发后没多久就转校了,而就在你父亲失踪的三年后,这学生自杀了。”
初南的后背窜过了一股刺骨的寒意,身体里那些毫无温度的、嗜血的、破坏欲极强的冲动,此时一股一股全冲向了她的天灵盖。
自杀了?
就这么自杀了?
一句解释都没有、背负着她爸所有的冤屈,就这么自杀了?
冰冷的掌心紧紧握起,握成坚硬的拳。
可下一秒,却被一只同样坚硬却温暖的大手圈住了。
这回的纪延不再允许她忽略自己,伸手用力而坚定地握住她,握住她冰冷的手,在她掌心里捏了捏。
初南这才恍惚地抬起眼,看向身旁的男人。
可男人没看她,只是冷静地问余申道:“余先生,那学生名字叫什么?还有没有亲人在世?虽然不清楚他自杀的原因,可如果是因为做了亏心事污蔑了初叔叔,那说明此人可能还良心未泯。这情况下如果我们能找到他的家人,说不定还可以再摸出点当年的线索。”
很可惜,余申摇了摇头:“他没有亲人了。这学生叫宋智言,你们可以查一查,但应该是孤儿没错了。当年宋智言之所以会帮助吴有为,就是因为他母亲等着钱去做手术。结果后来钱到了,宋妈妈的手术还是没成功。”
说着,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像是在诘问这不靠谱的命运。
可初南却在这无声的喟叹中猛然抬头:“你说他叫什么?宋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