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慢点,不着急。”黄腾达很自然地去搀她。
纪延与初南跟在两人身后,慢慢从古厝和古厝之间的小巷子里穿过。
安安静静的破村落,空气里只有四个人走路的声音。
初南看着前方领路的那两人,确定他们已经听不见了后,才推了推纪延的手臂:“还气着呢?这都气了一路了。”
纪队还酷着张冰山脸,下颚线紧绷着,看起来不太好惹。
不过初南可没被吓着:“初小姐千辛万苦地陪着纪队来找人,不就一句玩笑话么,纪队至于气成这样?”
纪延冷嗤:“找的人里还有你外婆,你辛苦什么?”
“用脑辛苦呗,更何况今天一早就去警局找你,后面又是上医院又是去黄腾达家,最后还上了趟你家,午饭到现在都还没吃呢。”
他这才低头瞅了她一眼。
目光淡淡,却让捕捉到的初南莞尔一笑,不客气地顺着竿子往上爬:“等晚点找回了老人,纪队带我去吃个饭?”
呵,还挺敢说。
“怎么样,纪队?”
纪队:“……”
“队长?”
队长:“……”
“前任?”
前任终于忍无可忍,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初南勾着唇:“看来前任是同意了。”
啧,还挺难哄。
不过也算是哄好了,初南满意地将双手靠背后,跟上了春姨的步伐。
春姨说得对,这村子里村路十八弯,要没有她老人家指路,纪延三人怕是怎么也走不到老人们藏身的地方。
太绕了,密密麻麻的全是旧厂子和破败的古厝。
三人走了接近十分钟、绕了数不清几栋破败的古厝,才堪堪接近目的地。
一走近,春姨就热络地喊了起来:“老丁、王老师,小达他们过来了!李姐——老跛子——”
再走得近些:“欸,这门怎么是开的?”
一米开外立着栋看起来比周遭破房要整洁点的古厝,春姨一眼就看到了那对敞开的大门:“怎么回事啊?”
黄腾达:“您刚出来时开的吧?”
“那不可能,这古厝是我们从前那厂子的宿舍。咱几个躲在这,用了人家的炉灶用了人家的房,都怕被人发现呢,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就开门?”
她这话出来,纪延心中突然腾起了股不太好的感觉。
就连初南也眯起眼,迟疑地看向黑乎乎的古厝内:“纪延?”
纪延:“嗯?”
“屋子里……好像没人。”
他心口一跳,下一刻,绕过黄腾达直接踏进古厝里。
没人。
一个人都没有。
郭大丁、陈桂花、王佳……五名老人的碗筷还搁在一个当餐桌用的木箱子上头,甚至其中一个碗里还有粥。
粥不热了,碗、筷子、瓢羹,全都摆在木箱子上,就仿佛午餐进行到一半,人却突然都被谁叫走了一般。
“老丁?老丁啊?”春姨还以为他们在房间里,可熟门熟路地走进后头的房间里——“不对啊,房里也没人!”
黄腾达:“王老师?王老师你们去哪了啊王老师?”
纪延和初南同时亮起了照明物。纪延拿出垮包里的小型手电筒,初南按下了手机照明。
整个因光线不足而黑黝黝的房子登时亮了起来,初南打量着这个几乎没什么家具的大堂。
说没家具其实还是客气的,整个年代久远的古厝里,大堂足有几十坪,却连张老式屋厝标配的八仙桌也没有,只有几只看不出颜色的凳子在充当餐桌的木箱旁摊着。墙上的彩色雕花不见了好几块,窗户上古早的彩色玻璃也不见了一片,风呼呼地灌进来,灌得整个大堂又空荡又破败。
初南的手机光在大堂里头来回扫,最终,扫到了木箱子上的几只碗上。
碗已经很旧了,有一只甚至还缺了角,想必是从前的工人留下来的。
地上本该有灰尘印出些脚印的,可老人们在这呆了几天,闲着没事,早把这破败的古厝打扫得锃光瓦亮,现在就是连个可疑的脚印也难见。
初南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再往深处走,就是同样黑黝黝的灶台。
灶台上放着个铁锅,那是老人们用来熬粥用的。铁锅里还剩了点没吃完的八宝粥,铁锅旁反扣着只洗干净的碗。
春姨真是奇了怪了,指着那只干净的碗:“这是我用过的,因为要出去接你们,就先洗了,锅里的粥老丁刚刚还说要吃完呢,怎么动也没动?”
一股朦胧的不安陡然升起,在死寂的空间里慢慢发酵,慢慢笼到了上空:干净的厨房,没喝完的粥,小箱子上摆得不太整齐的碗筷……
可屋里没人,就连老人们的外套鞋子都没有。
突然间,大堂里传来一道响亮的手机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