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对方电话回过来了。
初南看着手机屏幕上跳动着的“余申”两个字,唇角笑意更深了。
电话接起:“余先生。”
“初小姐。”对方声音如往常般温和。
“很抱歉这么晚还打扰您, ”初南说,“主要解救人质的事现在才告一段落, 这不事情一办完,我就赶紧给您打电话, 道谢来了。”
“初小姐客气了。”这么晚被打扰,余申却一点脾气也没有般,反倒十分体谅地,“初小姐努力于解救人质,明明事不关己,却顶着全网的谩骂申张正义,就凭这点,就值得余某那一通电话。”
啧,前脚突兀地来电做提醒、说出最关键信息,本该在这时解释下自己为什么会知道“旁观者清”就是她的,可这厮却提都不提,只夸她心中有大义。
既然提都不提,那就是料定了彼此心照不宣,不需再特意解释这些小事情咯?
那就是……可以废话不再说,直接谈更有用有趣的大事咯?
初南笑了,语气比温和的余申还要温和上一百倍:“其实也不止那一通电话呢余总,还有余总家的大侄子,今晚可是帮了我不少忙。我原本还想着是谁家孩子啊,培养得这么好?结果一打听,原来是‘部长’您……家里的大侄子。”
她话落,特意加重的“部长”两个字就随着无线电清晰地传入对方耳朵里。
是,部长。
她口中缓缓吐出了这两个字,并特意加重了这两个字:部长。
在最关键的时刻将陈英超、吴小盈的藏身地传出来,知道“旁观者清”就是她,同时愿意阻止这一场大规模自杀的人,结合陈英超的口供,她能想到的只有一个人:今晚给她来电的余申。
电话那端顿了一下,大概是为了那特意加重的两个字。
初南在心里头冷笑,已经做好了准备迎接这厮接下来的一句“部长?什么部长?”。
可谁知,就在下一刻,在两秒都不到的时间里,余申的笑音又极其温和自然地响了起来: “很抱歉,我家小孩‘鲁莽冲动’,想必给初小姐带去不少麻烦吧?”
这是认了?
初南一愕,已经准备好的说辞就这么搁置在肚子里——弯弯绕绕全省了,可这剧情,似乎又有些过快了。
谈判讲究节奏,本该在这时和她虚与委蛇、在她这套取更多谈判线索的余申,竟直接承认了?
所以这是陷阱?还是,余申急了?
短短半秒内,初南脑中闪过无数可能,最终她抽丝剥茧,再一次捋顺了整个粒粒案的发展过程后,初南突然一改方才态度,冷下声:“告诉我,最高领导是谁?”
她押了后者。
押了后者,所以打开天窗说亮话,问出了直捣核心的问题。
如果余申能如实作答,那么她所押的后者,就是押对了。
余申就像是猜到了她的用意,温和的语气里添入了点听得出的诚意:“如果初小姐猜不到,那为什么之前会在树林里向我提起那个人?”他意有所指。
初南:“那个人牢牢把控着你所在的组织?”
“不,组织对他而言不算什么。”余申诚实道。
“可组织帮他解决了想解决的人。”
“这就是组织存在的意义。”
“这组织办得非常成功。”
“因为有专人打理。”
“专人是你?”
“不,是首长。”
“首长是谁?”
“那人的儿子。”
“那人有两个儿子。”
“都不是,是最不被看重的一个私生子。”
“你被派过去辅助这个私生子?”
“对,所以我也并不被看重。”
“那你是谁?”
余申顿住。
初南没出声,只是等,十分安静地等着他回答。
余申,派乐影视副总裁,钟妍的前经纪人,为“吴柯”效力的一员——初南不相信这就是全部,是人都会有过去,有来历,有根。
她要知道他的根。
时间一分分过去,双方静默无声。
初南不催促,可这样的沉默却形成了无声的压力,分分秒秒皆是催促——
你没有底牌了,你出卖组织了,你只能和我合作,否则,你的下场只有一个:就是死。
所有无声的沉默全化成了彼此心知肚明的一句话,初南一声不吭,可所有压力却实打实地全施加到了余申身上。
终于,终于电话那端有轻不可闻的叹气声传来:“我是闽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