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会马上要开始了,晚点儿我过去接你?”
流入耳窝的是一道过于悦耳的男声,带着恰到好处的低沉和质感。
可惜初南的耳朵没怀孕。她目光依旧逡巡在周遭,声音慷懒而冷淡:“不用,我自己开了车。”
说着,她往后又退了几步,远距离观察着那栋洇在湿气中的活动中心。
三层小别墅冷冷清清的,人群中的女子也冷冷清清。
黑色抹胸长裙包裹着她窈窕的身姿,裙外一袭貂皮大衣。钻石耳坠,烟熏妆,金灿灿的复古BOB头上系条着与大红唇同色的发带。乍一看,就像是从《了不起的盖茨比铱椛》里走出来的Daisy,不必说话不必笑,只消往那一站,就是场最彻底的纸醉金迷。
这般隆重,确实是欲赴酒会的样子。
尽管那张秾丽的面孔看起来冷淡又高傲,和“隆重”似乎没什么关系。
电话那端的男人顿了顿,片时后,才妥协般叹了口气:“初南,你最近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嗯?”
“总觉得你好像对我很冷淡……”
这话刚落,女人轻柔的轻笑逸了出来:“我之前对你热情过?”
“……”
“看来造成你的误会了,抱歉。”
“初南……”
“先这样吧,我还有事。”
“初南!”
她挂了电话。
电话那端的男人叫阿K,是朋友的朋友的表弟。
小鲜肉,长得帅,虽说本质上也是个混吃等死的富二代,不过好歹念书时是校篮球队的,毕业一年,还没怎么被圈子里的醉生梦死荼毒过,那身板依旧很能看。
初南在某场酒会上见过他,好巧不巧,第二天常混在一起的张兮兮家开趴体,她在满室衣香中,又见到了他。
年轻的男人衣冠齐楚,漂亮的身材虽不乏作秀成分,可在满屋子被夜生活掏空了身体的富二富三代衬托下,简直堪称卓尔不群。
初南朝他递过去一杯酒。
接下来也约会过几次,全是聚会类的约:女朋友们一人携一名男伴,她携阿K。
阿K知情知趣,外表也行,下车时会替你开车门,谈投资时能和你聊点黄金股票的走势。很多时候,初南看着他在自己的朋友圈里如鱼得水,偶尔还暧昧地留下某位女士的微信,初南只漠然地喝酒。
挺好。
所有以年轻男女作为主角的关系中,只有留有余地的交往才最让人放松。毕竟超过了这界限,人与人之间便要开始一堆剪不断理还乱的牵扯。
只不过后来当阿K得知她是吴绮萍的女儿,便单方面斩断了和其他女人的所有暧昧,更加频繁地想约她。
初南于是开始感到了厌烦。
手机铃很快又响起,初南按下挂断键。
再响,初南再按,顺手再将人拉进黑名单里。
周遭依旧是人声,噪杂,混乱,毫无章法。丁伯儿子的呼声里开始融入了绝望的泣音。
她在老人活动中心外观察了一阵,随后,又绕过大半座别墅,从正门拐进了一楼的男厕里。
这是十几分钟前,丁伯凭空消失的地方。
满厕所里都是水,从洗手台的水龙头里淌出,流了一地。于是不管这厕所里曾经发生过什么样的争执、出现过多少人,他们的印记都已经被水流冲去。
座便池上还放着个手机,看样子是上完厕所的老人想洗手,所以暂时搁在这的。只不过后来老人消失了,手机便一直留在了这里。
再往厕所里走两步,初南来到了另一个男用的小便池前。小便池里干干净净的,看来丁伯在失踪之前冲过了水。
小便池再往内,就是嵌在墙上的双开窗。
此时两扇窗子全被人从外头推进来了,本应残留着脏灰的窗沿很明显被人擦过了,只剩下点溅进来的雨水,在干净的窗沿边上衔接成了一小股水流,沿着窗户,慢慢地淌进了厕所里。
不算密室的密室,被处理得几乎不留一丁点痕迹,唯有被推开的窗玻璃上……
初南眼一眯,在窗玻璃上看到了一个淡淡的手印。
她踱步过去,从自己的铂金手拿包里掏出了个放大镜,然后,又掏出了副和铂金包风格迥异的侦查手套,弯下身,近距离观察着那个印在外侧玻璃上的手印。
几分钟后,初南面无表情地脱下了手套,拿出手机:
“‘德善老人活动中心’刚发生了一起失踪案,个人认为,应该就是最近那连环失踪案里的第四起。”
第2章
同一时间,郭家村。
郭家村所的民警老黄用力抹了把脸,愁眉不展地看着正蹲在案发现场做检查的男人:“纪队您看,现在该有的线索几乎全没有。我们所从接到这案子起就将全村所有的监控全排查了一遍,可什么也没发现,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