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见她从腋下那老旧的皮包里摸出了个小本子:“我听人说您这‘三十六号’里收费不低,这……”
小本子递过来,原来是个小小的银行帐户簿,上头还别了张储蓄卡。
初南无须往帐户簿上瞟,单看这两位的穿着,也知道簿子上的数字绝不会太多。
崔淑英脸上满是无措和羞愧,那是潦倒惯了的人在面对着生活的重压时,自然流露出来的无助:“钱是不多,可这已经是我们家所有的积蓄了,初小姐您……”
初小姐没什么表情,只淡淡瞅着那本破旧的帐户簿:“你们身上有硬币吗?”
“啊?”崔淑英一愣。
还是李家达先反应过来:“有的有的,您稍等!”
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两个一块钱的硬币,双手捧到了初南面前。
初南随手取出了一个,在李家夫妇茫然的注视下,道:“好久没摸过这玩意儿了,就这个,充当定金吧。”
面前的夫妇俱是一愣。
纪延莫名牵了下唇,突然就想起不久前,也是在这栋房子里,也是这一个女人,一边撩着那头浓密的长卷发,一边懒洋洋地对着钟宝珠说:“钟总是老客户了,定金先预付个一成就可以。”
话刚落,“叮!支付宝到帐八十万元整。”
有趣。
从八十万,到一块钱,真.随心所欲.小南姐。
“行了,案子我这边会尽快确认,两位先回吧,确认了我就给你们打电话。”
李家夫妇好像直到这时还反应不过来,可初小姐已经直起身:“圆圆,送客。”
“我来。”纪队长主动站起身。
初南挑挑眉:男朋友很自觉嘛。
男朋友:应该的,毕竟是主理人的男朋友。
初南:孺子可教。
男朋友:过奖。
男朋友人高马大腿又长,三下两下就将李家夫妇引出了屋。
直到确定屋里人再也听不到他们的声音了,他才住了脚:“两位请留步,我有个问题。”
李家夫妇疑惑地看着他。
眼前的男人高大又英俊,照说外形真是极出挑的,可不知怎的,刚刚他们都只顾着关注初小姐了,竟没注意到三十六号里还有这么号人物。
倒是这号人物将他们的哀戚、他们的不安和求人时的忐忑一五一十全收入了眼底。他回味着方才在听到定金内容时两人脸上的惊愕——很显然,有人曾暗示过他们,三十六号收费不菲。
“按理说,”纪延斟酌着开口,“‘三十六号’应该算是一个比较低调的存在,知道它的人并不多,二位又是从哪里听说三十六号可以帮你们找到真相的?”
夫妇俩脸上顿时浮起尴尬的神色。李家达欲言又止,崔淑英看上去比他还犹豫。
纪延:“怎么,难道有人叮嘱过你们不能说?”
“这……”李家达叹了口气,看样子是他自己觉得这事确实没什么好隐瞒,可对方却特意叮嘱了要保密。
纪延当了十来年警察,处理得最多的就是眼前这种情况,他颇有经验地开了口:“没关系,二位不必紧张,只要想一想:二位既然都已经来这了,用意我们也已经了解,那现在最关键的就是彼此坦诚,不要错漏掉任何细节,这样我们才能用最快的速度还粒粒一个清白,是不?”
他口吻坚定,坚定得足以让任何没那么坚定的人都只能顺着他的思维去走。
可怜这俩中老年人,完全不清楚他跟三十六号的具体关系,更不晓得所谓“查不查清楚”压根儿就跟他没关系。他们只知这人跟着初小姐进门,模样看起来还怪亲密的,所以纪延说了什么,他们就全当作是三十六号的意思。
二人犹豫着对看了一眼,还是崔淑英先推了推她家老头:“说吧,这位先生说得对,来都来了。”
“这……”
纪延也不急,只是看着他,目光里带着不着痕迹的压迫感。
那压迫感不强烈,可也确确实实存在着。没多久,李家达就在这样的压迫感下松了口:“行吧,是住我们对门的老朱。”
“老朱?”朱?
李家达:“对。他有个儿子在大企业上班,人脉广、见识多,和我们说了这屏南街的36号有家神奇的店铺,明面上是做二手奢侈品交易的,可暗地里其实是个侦探社。”
还“侦探社”,呵!
纪延觉得可笑,不过他没花功夫在这些称呼上,直接抓住了关键点:“老朱的儿子?朱有光?”
“对,就是他!”
纪延眼底划过一点教人看不清楚的情绪,不再说话了,点点头示意两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