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到吴总房间里找围巾时,她果然在脖子上看到了痕迹——正是纪延那狗东西留下来的。
混帐家伙,这是想害死她吗?还是知道她妈回来,急于在长辈面前挑明两人的关系呢?
车厢里很安静,吴绮萍估计昨晚睡得不怎么好,那张保养得宜的脸上挂着淡淡的黑眼圈。初南刚踏进她房间时就闻到了满屋子烟味,也不知是昨夜抽了一晚,还是今儿一早就起来抽。
两个精神都不太好的人在后车座闭目养神,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直到车子快抵达机场了,吴绮萍才闭着眼,按下了旁边的开关,将前后座的隔音板缓缓升起。
前头一声轻轻的“咔”,偌大的后座变成了一个绝对密闭的空间。
这是有话想说的前奏了。
只是吴绮萍的眼睛还闭着,看起来不像是说要事的样子:“又和纪家那小子搅到一起了?”
初南一顿。
当妈的仿佛没察觉到女儿的僵硬,又淡淡地接着道:“不是几年前早分了,怎么还吃起回头草了?”
她睁开眼,后脑勺靠着座椅靠背,慢慢地转过脸来。
虽然早料到了她妈会知道这个事,可初南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偶然遇到了。”
“偶然?”
初南没回话。
“分手十年,十年里你让小辛夷关注他的每一场行动,是余情未了,还是想随时找机会复合?偶然?”吴绮萍不以为然地笑了下,明显不相信,“断了吧,你知道他为什么能在这个档子口重新接纳你。”
初南紧紧抿着唇,不说话。
“前阵子怎么往人身上黏人家都不理你,几天后莫名其妙就在酒吧里亲上了,我不信你看不出来这是为什么。”
远在十万八千里外的吴大佬竟对闽城的事宜了如指掌,初南并不奇怪:“看出来又怎样?他说了是我男朋友,就是我男朋友。”
“也不管这‘男朋友’是为了什么来的、是怎么被你那点技俩骗来的?小南,要不是你刻意引那姓朱的在他面前露出马脚,你以为小纪能重新接受你?”
初南:“有关系吗?”
“没关系吗?你还能不能要点脸了!”吴绮萍语气重了起来,“你现在这样,能给他带来什么?就这张脸,那一点臭钱,人家瞧得上吗?要不是念着点旧情谁会在这关头站到你这边?小南,十年前妈就告诉过你,我们家的事不要把老纪家也牵进来,他们那种普通人家,别……”
“我会保护他。”初南斩钉截铁。
“你拿什么去保护他?”
“拿我组建‘三十六号’的能力。”
“组建三十六号的能力?”吴椅萍笑了,气笑的。
她昨晚一夜没睡,在二楼房间里熄着灯抽烟,她看到自己的女儿三更半夜被个男人送回来,她不像正常的家长那样担心女儿是否会被人占便宜,她只担心那个一腔硬气、跟他爸一样耿直的年轻人,担心十年前老纪因为她家而出的事会再一次在这年轻人身上上演。
可这些年轻人一个个,一个个把自个儿的命当儿戏!
“我告诉过你的初南,自顾不暇时就别把外人招惹进来,可现在你告诉我你把人拉进来了、就打算拿着那点儿能力去保护他?你那点能力就连保护自己都不够!你……”
“行了,不就是没像你吗?”
吴绮萍一怔:“你说什么?”
“没像您一样,”初南口吻淡淡,脸转向窗外,映在车玻璃上的,是一双平静却略有疲惫的眼,“在丈夫失踪个几年就忙不迭地改嫁,没像您一样,有了新家庭有新事业还有个可可爱爱什么都不知道未来只有庄康大道的小儿子,所以当看到我几年后又和初恋重新在一起,您被惊到了?”
吴绮萍不可思议地看向她:“你再说一遍。”
“再说一百遍也一样。”初南降下车窗,从包里掏出烟盒打火机。
可烟还来不及挑出,前方突然又“咔”一声,隔音板降下来了。吴绮萍冷硬的声音紧接着响起:“停车。”
司机被吓了一跳,可很快就听了令,将车子靠边,停了下来。
吴绮萍:“滚。”
司机一愣。
初南讽刺地牵了下唇角,在司机还犹豫着吴总到底是想让谁滚时,推开车门,滚下去。
薄凉的秋风卷着凉气朝她脸上拍过来。机场高速,面前是来来往往的车流,不见行人,只见车。
整个世界如同一个由无数庞大而冰冷的移动机器拼凑而成的闹剧,闹剧错乱无序,以至于让人一时间,看不清楚未来和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