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就依你。”吴绮萍笑着揉了揉她脑袋。
母女俩在宠辛家姐弟这方面倒是出奇的一致,不知是因为这俩小的实在讨人喜爱,还是因为初南母女就喜欢天真活泼的这一款。
初南也上手往圆圆脑袋上揉了揉:“多吃点,晚上没有宵夜给你吃了。”
话落, 再转头面向余申时:“余先生请?”
“初小姐请。”
月色淡淡,风微凉。
闽南的秋天有它独特的温柔, 空气中裹着永远也散不去的水汽,天空很高, 水汽将月色和秋色杂糅着,混成了雾面妆效的山水图。
不过碧海明珠的大企业家们没多少散步的雅兴,这倒便是宜了月光下的两个人。
“冒昧请余先生出来,打搅了余先生喝咖啡的雅兴,先生不会怪我吧?”
余申温和地笑了笑,正打算回一句“没关系”,可初南没等他说话,又接了下去:“毕竟,那也算得上是钟妍的遗物。”
余申脸上完美的笑容微微敛了敛,片时之后:“钟钟有东西留给我?”
“确切地说,是我自作主张,认为那东西应该给你。”初南从口袋里拿出一只手机,点开,递到他跟前。
映入余申眼帘的是屏幕上只有一个联系人的微信,而那微信的头像……
余申:“这微信……”
“这微信里只有您一位联系人,或者说,她开通这个微信,只是为了保存和您之间的记录。”初南将手机交给他,一边不着痕迹地打量着余申的反应,“七年,我们在查案时曾算过,这七年里,你们的对话统共只有三十六次,平均下来几乎每一年五次。”
余申掌心轻轻颤了颤,很不明显,可初南还是看到了。
她眼睛眨也不眨地观察着余申的反应:“我小时候不太明白喜欢一个人为什么要三敛其口,长大后才发现,成年人的世界总充斥着各种说不出口的荒谬,比方说余先生您,会在感觉到钟妍情绪不稳定需要安慰的时候,千里迢迢地从京城飞过来,放下手头一堆事,就为了让她在片场隔着人群看上你一眼。可私下在收到她的微信时,余先生却只会用拒人于千里的口吻回复她,仿佛每一个语气词都在暗示她:‘钟妍啊,我们只是普通旧交。’余先生对我们钟钟的态度这么矛盾,想来,还真是别有一番趣味呢。”
小时候父亲曾经教过她:如果想从一个人嘴里打探什么事却难于启齿,那么你可以开启另一个他并不想讨论的话题,借此让他扯开话题、主动将话绕到你想打探的事情上。
“不过君子有所为,我们小南可不能随随便便去打探那些失礼的事啊”——初父曾如此提醒过。
可惜他老人家现在早不知在哪个天涯海角了,想怎么打探怎么失礼,还不是她说了算?
“余总这么矛盾,以我对感情浅薄的认知,我想那是因为您……”她低下声,“知道钟妍喜欢你吧?”
“初小姐。”余申眉头轻轻蹙了起来,大概是心里不快却又碍于她是合作对象的女儿,他连蹙眉的动作看起来都温文而雅,“以我对初小姐浅薄的认知,初小姐似乎不是这么喜欢替别人操心的人。有什么需要余某效劳的,初小姐直说吧。”
啧啧。
“果然,和聪明人说话就是不费劲。”她轻笑出声。
可短促的笑音停止后,初南语气又不动声色地冷了下来:“钟宝珠背后,其实还有其他势力吧?”
余申一愕,显然没想到她会问这个。
“余先生的反应似乎在告诉我,我没有猜错?”
“初小姐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
“奇怪吗?余先生当真觉得奇怪?”
今天早上在审问室里,那钟宝珠被李演一席真假掺半的话问到了差点犯失心疯。那时钟宝珠大概满脑子混乱,过往如浮光掠影在眼前划过,而她连挑都不挑、连话语都没心思组织,便将那些浮光掠影一一倾吐出来——
“有人告诉我,小妍开始对我有异心了。”
“有人告诉我,小妍开始咨询财产转移。”
“有人告诉我,小妍在暗地里搜集着一些资料……”
“有人、有人向我推荐了王建才……”
——有人。
那时全场包括审问人李演,全都吊着一颗心,满脑子全锁在了王建才的信息上,就连纪延也只顾着发号施令,让手下的刑警第一时间按着钟宝珠的线索去追踪王建才。
只有她听出来了——
有人。
所以,那个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