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娘娘,我话还没有说完呢,我……”
萧弄音却是满面笑容地亲手端了碗:“表哥,再不喝可就凉了,你们说话不急,汤急。”
祁步青看她袖中手臂上的伤痕,忙接了碗:“你这手是怎么了?”
“出宫不小心摔下马了,皮外伤不打紧。”
萧弄音答复了他一句,又迎到了太后面前:“太后娘娘,您也喝。”
“哀家已经用过早膳了。”太后也注意到了她的手臂,微有些恼地道:“哀家才与皇后他们说了你不同京中贵女,你就带着伤回来了。”
萧弄音嘿嘿一笑:“是我太不小心,这不大早上就带着鱼汤来赔罪了吗,太后您尝个鲜也是好的。”
太后也知道她是在为自己和祁步青打圆场,只嗔怒地瞪了她一眼,便也接过了碗。
鱼汤很美味,宫内一时只有调羹与瓷碗碰撞的声音。
“表哥你瞧,话不忙说该先喝汤。万事都有个轻重缓急的。”
萧弄音不等祁步青反应,便继续说道:“江州官场也一样。他们如今正忙于查人口贩卖的事,收了钱心里有鬼的人,已经每日惶惶度日了。”
“再要给他们扣个与兴海帮勾结的帽子,哪还有人愿意做事呢?”
祁步青放了碗,听完她与太后如出一辙的论调,道:“为官本就该为百姓做事,犯了错的都该受到惩罚,论罪哪有什么先后次序?”
“你觉得你这话现实吗?”萧弄音反问了一句,理想状态下自然做到祁步青说的那样,但现实又不是理想。
“但凡一人被论罪,就会因不甘心攀扯到其他人,这么一路攀扯下去,就没完没了了。你以为你这招是一张好牌,其实却是在掀牌桌。”
“牌桌如果已经腐朽不堪了,掀了也没什么不好的。”祁步青拧着眉顶了一句。
萧弄音冷着脸骂道:“你要是这么说,就根本是大奸似忠。牌桌掀了,所有地方都要乱起来,百姓还能有安生日子过?”
真要乱起来,草原也必然会有所行动,即便布哈斯赫不是主战派,但逢良机,草原没有不打的道理,他们的主战派可不少。
“宁做太平犬,不为乱世人。”太后听出她言下之意,也搁置了碗:“步青,圣贤书是好东西,但你别读傻了。”
祁步青不蠢,自然听得明白,沉默许久道:“那太后娘娘的意思是,我把这些得来的消息证据,都销毁当作不知道的好?”
“不是。”太后否认道:“萧贵妃也说了,这只是先后处理的问题,你提出的事确有其事,那这罪名就迟早会论处,只是眼下时机不合适罢了。”
祁步青苦笑一下:“太后娘娘是想着以后秋后算账吗?但那些已受了苦的百姓,都不一定有能看到他们遭惩处的一天。”
“迟到的正义也是正义,但如果这正义是故意迟到的,那还能说它是正确的吗?”
祁步青是平民出身,大局观上就是天生不如世家和皇室出身的人。
或者说,他即便想到了可能对大局造成的严重后果,还是觉得个人不应该被牺牲掉。
萧弄音与太后都没有回答他,祁步青长叹一声,也知道自己这个问题提的其实无解,大局与个人二选一,选哪一个也不能说是正确。
“太后娘娘,贵妃娘娘,我今日身子不适,就先告辞了。”见太后甚至萧弄音都不为所动,祁步青内心失望告辞。
太后点了头,同意了他的离开。
“连珊,你也下去吧,不必唤铭樱过来,哀家与贵妃单独说说话。”
只剩太后与萧弄音两人了,太后的脸上才出现了动摇,祁步青先前的话不是没有触动她,她有时也会怀疑,自己的做法到底对不对。
大梁朝的架构早已经体现出了弊端,她修修补补重新维持住了,也掩饰不了这是朽木的事实。
“你倒没被驸马说动。”见萧弄音脸色未变,太后感慨了一句。
“因为我不会像表哥他那么天真啊。”萧弄音看出太后心思不佳,思虑一会儿后道:“太后娘娘,我从前曾经救过被兴海帮拐卖的女人们。”
“什么?”太后惊得微张了口:“你早知道有中原人被贩卖到草原去。”
隐瞒不是一件好事,萧弄音准备吐出些真话:“嗯。”
“这件事说隐秘是挺隐秘,说不隐秘其实也不隐秘。因为坊间也会口耳相传,一不小心就会被人贩子拐卖到草原做奴隶。”
真的有这样的传言,不过通常都被用来吓孩童和女人,没有人真的放在心上。
毕竟萧弄音总没法说,自己是亲眼见过草原上中原奴隶的。
“针对兴海帮的人其实不少,我与几个朋友,曾经得到帮助,查到过一条兴海帮人口贩卖路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