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听见了周寒桐最后一句话,怕两人闹成不死不休的局面,她直接将半合着的门推开,急急道:“大师兄,我没有被哄骗,他待我的真心我知道。”
望见大师兄奄奄的模样,她连忙行到程烨的身前:“你快放开我师兄,跟我走。”
“歆歆?”程烨不知她焦急的原因,却还是如他所说松开手。
周寒桐裸露在外的伤势不多,温歆概念中程烨应当也不会下重手,所以取出几瓶伤药放在大师兄身边,歉意道:“师兄,一会儿师父来了就会帮你治伤,我先带程烨离开了。”
她挽起程烨的手臂,急急地要离开据点。
程烨见到她安然无恙,心就安定下来,由着她引领方向到一处小巷。
小姑娘见四下无人,直接取出材料,布阵隐藏两人的行踪。
终于忙活完,没发现明显的破绽,才舒出口气道:“师兄与师父都会以为我们逃出城去了,一时应当发现不了我们。”
程烨开口想要问她方才都出了什么事,却见温歆难得板起脸,仰面认真问道:“你告诉我,你是不是真的毁去整座皇城,牺牲城内所有人的性命,与我二师兄结下血海深仇?”
她顿了顿,又为这句问话加上一句前提:“在你们所谓的上一世。”
*
温歆是从神行舟上跳下来的。
她听完了掌门对上一世故事的讲述,知道了程烨在皇城犯下的罪行,知道他闯入修仙界威胁要毁灭两界,引得诸多修仙者围攻却取得全胜,最后靠自己牺牲才将他关住。
也听掌门痛骂呆若木鸡的玄黓道:“我真不知世上怎么会有你这种父亲,竟能眼见亲生女儿牺牲眼前,你都没有心的吗?”
玄黓望向她,揪着他自己的心口布料,再也维持不住漠然的态度。
他情绪崩溃地跪倒在地,抱头喃喃道:“是有那种可能,如果我没有想起来... ...如果我没有想起来,我不知她是我的女儿,我会以为她就是预言中那个不存在于封族的族人,是该牺牲的人。”
爱人在自己失忆的十余年间逝去,如果记忆一直不曾回归,他还会在数十年后成为亲生女儿牺牲的推手。
双重打击加身,他摁压在额头上的双手用力得令指甲都陷入皮肉中。
鲜血伴着泪水一道流下,他却仿佛全无所觉。
或许终于被疼痛唤回些神智,玄黓颤抖着站起想要走向温歆好好看看她,问问相关温婵的事情。
却被掌门拦住了:“都这个时候了,你别跟我演父女相认的深情了。你们封族最是了解魔种,一会儿我们要对付的就是我先前所言的大魔,你必须协助我杀他,我不能再失去任何一个徒弟。”
“师父,你真的非要杀他不可吗?”温歆还想要再劝一劝:“程烨他真的... ...”
毕竟自己师父口中那个全无理智一心为恶的大魔实在不像是她所熟知的程烨。
她要自己去确认程烨做的恶事,趁着一切没发生时,阻止它发生的可能。
而不是眼看着自己师父去与他搏杀。
无论最后失败死去的是哪一方,都会令她痛心。
然而掌门杀意坚定,打断她的话道:“歆歆,无论他在你面前表现出什么样子都只是魔种的狡猾,他就是已知你未来有限制他的本事,才想要博你的好感,令你不忍下手,避免被关十年的命运。有封族的帮助,我一定能杀了他。”
可是——如果程烨不想要被囚十年,杀了有本事关他的自己不才是最简单的事情吗?
就算知道程烨隐瞒了自己不少事情,温歆依然不觉得他表现出对自己的情意是假。
因此在遥遥已经能看见石溪城轮廓时,她趁着师父与玄黓纠缠逼问魔种的事情,划破自己的手指,悄悄在神行舟上画起一个图纹。
掌门背身向她没有发觉她的行动,玄黓却在嗅到淡淡血腥味时窥见图纹的大致,明白了温歆想做的事,紧皱起眉。
不过他没说出来,也没再执着去与温歆对话,给温歆留下了些时间将图纹布置完。
于是当神行舟来到石溪城城外,将要被掌门控制着降落时,掌门发现神行舟失控了。
不但没有办法控制神行舟降落,还有一层薄薄的结界挡在神行舟四周,他甚至无法直接御剑离开神行舟。
原本坐在神行舟前端的温歆站起,让掌门看见了先前被她袖子挡住的一个发着光的浅红阵法。
她歉意向师父一拜,道:“阵法只能维持一炷香的工夫,对不起,师父,我不能由着你去杀他。”
然后不待掌门说出任何令她心软改变主意的话,她从神行舟上跳了下去。
只要调用风灵气缓冲下降的速度,理论上就算从高空坠落,她也不会受伤才对——只要她不害怕得闭起眼,停止对灵气的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