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按开灯,房间空无一人,只留床单上的痕迹。脑中闪过两个小时前的场景,最后定格在李锦程惊恐的脸上。
这会儿柏腾彻底清醒了,眉间敛得很深。他把床单掀起扔到地上,拿过桌上的烟,点了抽着。
燃出的烟掩着他眼底的情绪,半晌,他重重地将烟蒂按在烟灰缸里。火星还未完全燃尽,柏腾看着那微弱的光一点一点殆尽。
他此刻很后悔,不是后悔被李锦程撞见这件事,而是怕自己以身作则,做出了错误的示范,会影响到小孩。
想到那时电脑上的浏览器记录,播放了三分之二的男性色情视频;李锦程和周榕的来往,被拍到的算得上亲密的照片......
柏腾闭上眼,伸手捏了捏鼻根,轻叹口气。
枕边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柏腾睁眼,眼睑被眉骨压出一条折痕,眼神有些冷锐。
他拿过手机接了电话,声音很低:“有什么事。”
“出来。”林恣意的声音有点冷,“我没走,在车上。”
浓厚的黑夜渐渐变薄,远处泛起一抹鱼肚白。
林恣意一只胳膊搭着车窗,指尖夹着香烟。
见柏腾来,他冷笑着说:“我被你按着操了一顿,还被你赶出去,柏腾,我未免太可怜了吧。”
“抱歉。”柏腾拿出手机,“我叫人送你,太晚了别自己开车了,不安全。”
“行了,别打一巴掌给一个枣了。”林恣意把烟扔在地上,系好安全带,“没那么矫情,走了。”
柏腾轻声叫他,“恣意。”
林恣意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紧,眼眶蓦地红了半圈。像是有预感,他扯了下唇角,“我现在不想听,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可柏腾没有片刻犹豫,声音沉稳,没有一丝起伏:“我们的关系,到此为止吧。”
闻言,林恣意深吸一口气,转头看他。
从十八岁见到柏腾,到现在为止十七年,他整整喜欢了面前这个,外表温柔、内心冷漠的男人十七年。
他不敢靠得太近,怕的就是柏腾厌烦他,不要他。可他却唯独没想到,柏腾会是因为另外一个人,主动和他结束这段关系。以为柏腾就算不喜欢他,也不会对别人动感情。
林恣意表情依旧平静,只是眼底愈发得红。
他没说同意或者不同意,只是说:“柏腾,你伤害我一个人就够了。”尔后摇上车窗驶去。
到长溪庄园,林恣意把车停好,趴在方向盘上很久很久才下车。
还没走到别墅门口,看见门口蹲了个人影。这会天已经亮了许多,他认出蹲着的人是何浪。
何浪正抽着烟,脚底一圈烟头。
林恣意走过去,“何浪,你在我家门口干什么?”
何浪一愣,“噌”的起身,一手按着他的肩膀:“你没跟柏腾在一块儿?”
他没回答,看着何浪邋遢憔悴的模样,以及满地的烟头,皱着眉问:“以前的烟头,也是你抽的?”
每年他都会和柏腾过生日,如果第二天回来,清洁人员还没来得及打扫,会看到他门前满地的烟头,像是有人抽着烟在这里等了一夜。
何浪神色有些不自然,“我哪知道,我家密码锁坏了,没法修,我就过来了,等了你大半宿,赶紧让我进去睡会儿。”
如此蹩脚的理由,林恣意也没心思再多问,输了密码让他进来。
一进门何浪也不困了,嚷嚷着饿。林恣意实在烦,说冰箱里有食材,让他自己做,自己上了楼。
二十分钟后,卧室的门被推开,何浪把一碗西红柿鸡蛋面放在小桌上,里面有一个圆圆的荷包蛋,对躺在床上背对着他的林恣意说:“吃吧,我做多了。”
安静片刻,林恣意坐起身下床,端起碗开始吃面,吃了两口,点评:“厨艺退步了,没以前那个味了。”
“妈的,要饭的还挑上了。”何浪看着他发红的眼睑,能看到用力擦过后的红点,“不是这碗面变味了,是有的人变了。”
“你还记得那年我带你跟柏腾一块吃饭,回来后你跟我说‘你要一定要追柏腾’。”何浪垂眼,声音哑了些:“从那以后,我没见你开心地笑过一次。”
握着筷子的手一顿,林恣意抬眼看他,淡淡地说:“大概再过不久,就会有个小倒霉蛋和我一样了。”
何浪一愣,“谁?”
林恣意没说,低头大口地吃着面。
淮荫市四季常青,冬天也不会那么冷,即使到了十二月份,穿件厚外套足矣。
新订的冬季校服已经做好,李楠让李锦程穿上,打量一番,“欸,锦程,你是不是长高了?”
听他这么说,李锦程眼睛一亮,立马跑到墙上贴着的刻度尺旁。果然比去年的时候高出了三公分,已经有172c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