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医院回来那天,宁堔才发现自己手机上的支付功能已经不能用了,系统提示银行卡被限制消费,而宁堔手机绑定的都是叶秋梦名下的卡。
结合医院里的总总状况,宁堔作为一个有正常逻辑思考能力的人,加上他一贯爱将事情往糟糕了想,几乎预料到叶秋梦可能在车祸前就遇到了什么麻烦,比如公司经营问题或者牵扯进了什么经济纠纷,而叶秋梦一直以来都是瞒着不让他担心。
宁堔想到这,目光沉了沉,他和叶秋梦的关系总是不远不近,以至于他竟然到今天才反应过来。
人一旦遇上了始料未及的状况,麻烦也接踵而来,叶秋梦从鬼门关走了一遭,暂且不谈有没有醒来的可能,但后续的日常疗养肯定得花费不少的钱。而叶秋梦积攒下来那些财产能够支撑多久,宁堔心里并没有底。
宁堔的手上还有一张用他自己名字身份证办的银行卡,卡里的钱他从来没关注过,都是叶秋梦每月定期往里面汇钱。宁堔准备找个时间去银行查一下余额,现在的他开始对未来产生了很强烈的危机感,让他有种一不小心又会回到曾经那些已经快淡忘的经历里。
比如寄人篱下,看人脸色过日子。
因为不愿意再过那种生活,宁堔需要经济来支撑自己彻底摆脱那些恐慌,钱现在成了他唯一的安全感来源。
踏进三班教室,宁堔首先感受到的就是齐刷刷的目光朝他投射过来,当他看到后排座位上的某个身影时,宁堔心底混乱的思绪在一瞬间平复下来。
清早的晨光打在沈默脸上,照出面部清晰的线条和精致眉眼,不知道宋羽扬说了句什么,沈默嘴角勾出淡淡的弧度,接着随意从课桌上拿起个什么冲宋羽扬扔过去,被后者嬉皮笑脸双手接住。
“哟,宁堔你可算回来了,我还以为棠总在和你谈什么国家大事呢,半天见不到你人。”宋羽扬不知怎么还戴了顶帽子,嗓门很大地说完,又抬高胳膊扔出个东西。
宁堔条件反射伸手去接,打开一看,发现是沈默月考的化学试卷,上面用红笔勾出个很大的满分,被叠成了纸飞机。
宁堔拿着那张试卷回到座位,不顾班里那一道道视线放下背后的小提琴盒,将试卷递向同桌:“你的,下回要是被化学老师看到得叫到办公室谈话了。”
“谈就谈吧。”沈默显得很无所谓,接过试卷随意扔在桌子里,又将下巴抵在课桌边缘望着宁堔,“班主任和你说什么了?去这么久。”
“问了下医院的情况。”宁堔简短地说,没提自己准备争取奖学金的事。
说完在宋羽扬转过身刚想问点什么,宁堔往桌上一趴,闭上了眼:“我睡会,帮我挡着点老师。”
宋羽扬愣了愣,在沈默视线警告下,转过去和同桌的邢舟小声说了几句什么。
快要睡着时,宁堔听到周围不断有班里同学的说话声,似乎提到了运动会当晚他和沈默合奏的事,隐约还有什么得奖之类的,不过宁堔倒不是很在意。从经过别的班级走廊到回教室,面对那些不间断的注目,宁堔已经不会再有反应了。
或者说,在不知不觉中,他开始不再惧怕人群和视线,变得像个正常人。
宁堔这一觉睡得很沉,沉到间或醒来也不愿意睁开眼,直到听见前排有谁说了句什么,接着肩膀上像是被人搭了件衣服。
那一瞬间,宁堔感觉到了熟悉好闻的气味,离得很近几乎贴着后背传来,镜框后紧闭的眼皮动了动,宁堔换了个方向继续趴着。
“宁堔。”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宁堔应了一声,然后迷糊中问:“你到底是不是用了什么香水,为什么这么好闻。”
等了一会,宁堔才听到对方低声说:“我从不用香水,应该是洗涤剂的味道。”
听完对方的解释,宁堔笑起来,慢慢睁开眼:“你家洗涤剂味道都这么高级。”
“是吗,要不我送你几瓶,让你也高级一下。”沈默单手撑着脸,身上没有穿外套,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
“谢谢,不用了。”宁堔披着沈默的外套直起身,这会已经是下课,教室里的人不多,宁堔低着头揉了揉眼角问,“现在第几节课?”
“第三节课下课,上午还剩最后一节课。”沈默回道。
宁堔往旁边看了眼,忍不住问:“你干嘛笑成这样?”
“没。”沈默收起笑,将视线飘向别处,没几秒又转过去继续看宁堔。
宁堔一脸狐疑看过去,将身上的外套还给沈默。
“其实。”沈默停了停,用两个人才听得到的声音说,“是只要看着你就忍不住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