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男生垂落的眼睫,喻江心底难得腾起一丝报复成功的快感,他沾沾自喜刚想冲柳昭夕投以挑衅目光。
“甜甜,你晕机不是比晕车还厉害?需要我陪么,正好去帮爷爷取寿礼。”
柳昭夕侧目,语气平淡,手指贴在了田恬鬓边又缓缓移开,自始至终都没看一眼喻江,更未逼问田恬为什么不回柳家。
“……”
看到这,喻江明白了。
这是在外人面前,给足田恬面子。
至于谁是外人,答案不言而喻。
虽然田恬笨蛋听不懂深沉意思,也能察觉氛围有些不对,今晚注定难逃一劫,他慌忙扭头看向喻江:“所以还是坐动车好不?”
被问到的人,已被刺激得说不出来话,喻江侧目,偏头看向对面满脸茫然的男生,又望向自己选购的淡蓝情侣装外套。
像个笑话。
“小喻?”
可他还在呼唤自己。
喻江嘴角泛苦,对上刚刚分开的两人,放在桌子边缘的手微握,重重攥了下硬角后松开。
“我在。”
见他精神略微萎靡,田恬沉默,而后别开视线:“你决定吧,怎么去。”
——你是在可怜我吗,小恬?
喻江深呼吸,他注视那人盈盈水光的眼睛,中指指甲几乎要攥进肉里,却如感受不到疼痛般,朝拒绝同他对视的田恬微笑。
“那动车,好吗?”
对于他这种身份的人来说,这已经算不上商量,而且更低一层的哀求。要的就是
田恬满不在乎:“随便你。”说罢拿起勺子,挖走柳昭夕碗中最大的蜜枣,放进嘴里了才含糊反问:“你要吃吗?”
柳昭夕把碗往田恬那边推,他微扶镜框侧目,目光轻轻落在对面的喻江,眼底嘲弄明显,面容依旧挂着微笑。
他虽然未开口,可喻江心跳一顿。
自称田恬哥哥,还不被反驳,定然不是善茬。
禁锢于钢筋水泥里的猛兽,只披着人皮坐在田恬身边,表面温和毫无攻击性,时不时出击咬断窥探者的脖子。
——野兽。
脑海中仅剩这个词,喻江指腹按住掐红的掌心,他隐约感觉柳昭夕即将开口,不安更进一步扩大。
等田恬抽出纸巾吐核,喻江眼睁睁看着柳昭夕嘴角微扬,语气却缓缓压下去。
“甜甜。”
“吃颗枣都不行,坏蛋昭昭。”
柳昭夕未反驳,只将事先挑好放在小碟的蜜枣推到他面前,在人哇一声惊喜中,施施然引爆喻江事先埋下来的炸弹。
“嗯,我小气,怎么不叫你男友给你买?”
咔哒。
田恬拿勺子的动作一顿。
他抬头,望向单手支下巴看他的男生,目光是喻江看不懂的复杂,太难形容了,喻江甚至无法看出那份复杂所代表的背后含义。
柳昭夕微微一笑,笑意不及眼底。
“你在说什么,昭昭?”
喻江心跳渐渐缓下去,听觉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晰,他好像回到四岁第一次登台演出的那天,旁人呼吸如震天雷鼓。
那份恐惧绵延了数十年,再次落回喻江身上。就在此刻、眼下。
柳昭夕伸手,拉回来那盛满蜜枣的小碟,虽然是对田恬说话,可目光始终落在僵了身子的喻江:“甜甜,关于你交男友这件事情……相旬哥知道吗?”
第15章
八珍玉食,觥筹交错。
硕大的宴会厅此刻水泄不通,来宾们异常兴奋,等今晚宴会主角登场。随着开场时间越近,一些带了自家女儿的妇人越紧张。
柳家少爷的成人礼,象征人接手家族的第一步。虽然没有直说,可她们也知道,这是柳家在为柳昭夕少爷挑选合适的未婚妻。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如果攀上了高枝,这辈子都坐拥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不管男女所有适龄人都铆足劲,就盼能被柳家少爷选中。
可是,八点已过一刻,高台始终未出现熟悉身影。众人低声议论,与此同时,距离宴会厅另一侧的偏楼二楼,一阵呜咽抽泣自床边传来。
柳家被长辈器重的小辈,静静打量蜷缩在床中央的男生。房间熏香袅袅飘散,吹开床上人如墨的乌发,轻轻散落在雪白枕套,汗水浸湿他白皙透亮的肩,落手触感稍滑。
“这么小就健忘,以后怎么办呢?”
与话音同时落下的,是来自左边柔软滚烫的吻,柳相旬眯起眼,打量男生因汗水黏在侧颈的发丝。
“甜甜。”
男人慢条斯理抽出一张纸巾,轻柔为对方搽拭干净,撑手看了半晌田恬的发丝。
“黑色太显眼,换个颜色。”
虽说是商量语气,可态度不容田恬拒绝,柳相旬鼻尖抵住那处,选了一个相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