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之筱仰起脸来与他解释道:“我问赵侍郎喜欢吃什么,是因为赵侍郎过几日要到我府上做客。”说话间,她手上还在和腰间系带纠缠博弈。
“阿姊说了,赵侍郎毕竟是客人,我们总得知道客人喜欢吃什么,有无忌口的。”
她低下头,想用牙齿将系带的死结咬开,但口中正忙着说道:“至于他是喜欢下棋还是赏花,我并不想知道。”
最后,她还是放弃了那打了死结的系带,抬起头来看向赵泠,笑问道:“赵知州,你要来我府上做客吗?”
赵泠眼睫垂下,看着她腰间系带上的死结,伸过手,挽起那系带,匀长的手指在系带上来回穿梭,那死结不一会儿便迎刃而解。
“你要来吗?”
她执着地问。
“嗯。”
赵泠看着她,点了点头。
她笑了,问他:“那你平时喜欢吃什么呀?”
赵泠道:“吃什么对我来说,并不重要。”
因为不重要,所以没有什么喜欢或是不喜欢的。
她想了想,说道:“我们府上有羊肉、牛肉、还有苏合香酒……”
“都可以。”他看着她的眼眸,低声说道。
她再道:“那你回去帮我问问你兄长,他平时喜欢吃什么,甜的,辣的,还是……”
赵泠沉下脸,打断她,轻声道:“我先走了。”说完,转身往东稍间窗栏处走去,轻轻一跃……
“啊!”
这叫声,是吴之筱的。
赵泠回头一看,只见某人被窗栏卡住了一只脚……
“你就帮我问问嘛!”
她像一只被夹了一只腿的猫,向后撇着腿,抬起头看着他,可怜巴巴道。
赵泠走上前,将她从窗栏处解救出来,看着才修好的窗栏又吱吱呀呀、摇摇晃晃起来,他剑眉一凛,道:“窗栏又坏了!!”
弄坏窗栏的罪魁祸首吴之筱坐在廊下揉着扭伤脚踝,杏眸水润,楚楚可怜地抬眼望着他,道:“你帮我修好。”
语气是恳求的,说的话却是不容置疑的命令。
赵泠:“……”
一切又回到了刚开始的时候,他在修窗栏,她坐在廊下吃葡萄和……揉腿。
风在院中绕了好几个来回,卷起了几片枯叶,在空中打转,打转。
“赵子寒,你有空的时候,帮我问问你兄长他喜欢吃什么……”
“你非要知道吗?”
“其实我不是非要知道,是你兄长让我来问你,他说我若是问到了,那就算我赢了,新岁的时候,他就会给我压岁银。”
“就为了压岁银,你追着我问大半天?”
“我是为了赢。”
第27章 27 .抱她回府
今年临州城的新岁比往年要安静些,没有了那些商贾大户整天彻夜的鞭炮齐鸣,官邸门前也没有了踏破门槛的迎来送往,天气也比前两年要冷。
百麻镇上又闹鬼了,如约而至一般,冷肃的气氛笼罩着本该热闹迎接新岁的小镇。那些商贾大户的商铺关了几个月,到了新岁又开了,只是换了新的主人,不知道这些新的主人里面,谁又会成为临州的曹家、郑家和孙家。
赵知州和吴通判见了那些商铺的新主人,个个都是精明能干的,个个都和两人说,会正正经经做生意,规规矩矩办事情,日后还请两人行些方便。
赵知州和吴通判都笑笑,不置可否。
临州的雪向来吝啬,下的时间短且下得薄,今年竟然大方了些,腊月二十七的夜就开始洋洋洒洒落了不少,一直落到正月初五。
慷慨得人们都不敢相信。
正月初五晚间,天气冷,黑夜来得早些,内城还没有敲闭门鼓,天还是硬生生黑了,一点道理都不讲。上弦月早早挂在雪夜的星河之中,月色与雪色倒也相宜。
从东来酒楼里出来,吴之筱脸颊上染了酒气的燥红,她还能走,迈步还算稳当。
“他们说什么?”
吴之筱走在前面,脚步轻飘,冷风拂面,青丝乱卷。
问的是适才那些商贾在饭桌上说的什么,她刚才头昏昏,没听清,出来时多问他一句。
“他们说,我们三,他们七。”
赵泠今晚滴酒未沾,清清醒醒,跟在醉醺醺的她身后。她走一步,他跟一步,影子叠在她的影子上,如一人般。
“踹他们个狗日的!”
她抬脚狠狠踢起一团雪,涨红了脸破口大骂。
赵泠道:“踹他们亲娘都没用。”顿了顿,上前与她并着走,缓缓道:“这三成利,我们不收,临州五县的知县总有人会收,五个知县不收,知县主薄也会要收,从上到下,大到巡抚小到长史司马主薄,总有人会接过这三分的利,给他们行方便之门。”
吴之筱望着星河,长叹道:“积重难返,积非成是,积习难改,宿弊难清……才倒下一个曹家,就有千千万万个曹家想要冒出来。”迈开大步往前走,脚下一深一浅踩着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