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吹过的外廊,她气息温热,散出淡淡雾气,轻飘飘在他侧脸漫过,软乎乎,暖融融。
正在低头细磨木楔子的赵泠觉得侧脸有些烫灼,侧过脸,正对上她那双认真探究的眼眸。
他问道:“盯着我干嘛?”
她指了指他侧脸,琉璃般的眼一闪,问他:“你这脸上怎么弄的?”
赵泠眸色渐柔,看着她那张满是好奇的脸,耐心与她解释道:“前几日两县因为田地械斗,我从中调停,不小心擦伤了。”
“上过药了吗?会留疤吗?”
看着她好像比赵泠本人还要紧张。
“这点伤哪里需要上什么药,不会留疤的。”
与她解释完之后,他将手上的木楔子嵌入榫眼中,听她在耳边说什么“你下次注意点,别仗着自己身手好就离危险这么近,幸好这伤很浅,不会留下疤。”
“要是深一点留了疤,你这张脸就不好看了,好歹也是本朝探花郎,怎么能不好看呢?传出去多丢人啊!”
“就算受伤,也不能伤着脸。”
在她的念念叨叨中,赵泠修好了窗栏,转过身,冲她摊开一双脏兮兮的手在她面前,吴之筱了然,到厨房里打一盆温水,放到廊下盆架上,让他洗手。
她站在一旁,宽袖卷到手肘处,双手捧着一大勺的热水往里面添,问赵泠道:“你平日里和你兄长关系如何?”
赵泠洗着手,淡淡看向她,道:“还行。”
家中父母早逝,赵泠从小被送到师父身边习武学剑,直到十几岁时才回盛都。赵潜虽为他的长兄,但两人真正相处的时日并不多,赵潜又常年在仕途上奔波,无暇顾及他这个弟弟。
也就是赵泠回盛都后,才与赵潜渐渐相熟起来,和那些长兄如父的兄弟比起来,他和赵潜的关系只能算是还行。
他掸了掸手上的水,从腰间内侧口袋里取出一块夏布方巾擦了擦手,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吴之筱将葫芦瓢随手搁在水盆架边上,脚下往他身侧跨了一大步,忽的凑近他,眼角漫着笑意。
她的身子几乎要往他身上贴上来,靠得这么近,她到底要干嘛?
第26章 26 .你喜欢吃什么呀?
廊外有风,风不大,廊下有雀鸟,啄着她的葡萄。
她站在他跟前,很近很近,赵泠一低头,就能看得见她小巧鼻尖上的微末绒毛,还有她那几缕不老实的青丝,随风扬起,扫过他身上崭新的深青色云缎圆领束腰襕袍。
吴之筱在家中穿的是茧绸襕袍,松松垮垮的,腰间没有束羊皮玉腰带,只简简单单系了一条软纱玉色绦带,方便活动。
她垂落在腰间的玉色绦带被风卷起,轻轻柔柔的软纱滑过赵泠匀长的手指间,缠绕,被风吹散,再缠绕,再被风吹散。
此时此刻,赵泠不是很希望她开口说话,静静看着她就很好。
但她还是开了口:“关系还行啊……那你可知道你兄长平时喜欢吃什么?甜的还是辣的,还是鲜的……”
她问起这话时,杏眸一闪一闪的,眼睫微颤,就这么望着他,满眼的期待,意图明显。
此时此刻,赵泠希望她从未开过口,更希望自己从未说过那两个字:“还行”。
他舌尖抵着后槽牙,顿时莫名烦躁,问道:“你想要投其所好?”
赵泠没想到,吴之筱如此想要讨好赵潜,那日在州衙对他热情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还特特地向自己打听他的喜好。
难不成她是希望赵潜回盛都以后,能帮她在皇帝面前美言几句吗?
可是根本没有这个必要,赵潜帮不帮她说话,对她今后的仕途都没什么影响的。
那她为何……赵泠不愿想了,一点都不愿继续想下去了。
“对,投其所好!”吴之筱点头道,琉璃般的双眸弯起,似笑非笑,笑着说:“赵知州果然世事洞明,慧眼如炬。”
他宁愿不要这样的“世事洞明”。
赵泠眉间紧蹙,低眼看她,忍不住道:“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这……”吴之筱哪里知道他在想什么,只听到他这话的语气有点重,不禁茫然道:“这怎么能叫没出息呢?”
“你……”
赵泠气结于心,忍不住抬起手来,真想掐掐她的脸,让她疼得清醒清醒——讨好赵潜一点用都没有,还不如来讨好他。
他的手刚有抬起的趋势,吴之筱就吓得后退半步,错愕道:“我就问问你兄长喜欢吃什么,你就……你就想要打我?我的天啊,这还有没有天理啊?”
她脚下猛然后退的半步,看得赵泠又是心疼又是生气,不知说她什么好,生怕一开口就是带着怒火的重话,把她给吓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