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之筱顶着重重的凤冠花胜,累得双眸失魂,生无可恋地歪坐在大红床帐上,双手双脚随意一摊,连连打着哈欠。身着锦缎绣纹大红襕袍的赵泠站在窗下洗手,背影峻拔颀长,玉立挺直,侧脸浮动着窗外的淡淡月色。
屋内无声,静谧安恬。
这一路上吴之筱想了许多,她以为赵泠早就将两人这段有名无实的婚约姻契给一笔勾销了,没曾想他居然还留着婚书,也没有去均南郡销了官载的文书姻契。
两人明明还是夫妻,他却骗自己说他要和别人成婚,害得她又是伤心又是难过,偷偷哭了好几晚,现在眼睛都还有些肿,本来她今天可以更漂亮的,全怪赵泠骗她。
这一个月以来吴之筱一直躲着赵泠,今晚是两人的新婚之夜,无论如何是躲不成的了,赵泠若要趁机报复她,欺负她,教训她,那她岂不是很惨?
得赶紧想个办法才是。
赵泠站在窗下默默洗着手,窗外有虫鸣风声,护花铃清脆作响,他全然听不到,耳边尽是身后的细微动静。
他的筱儿坐在床上小声嘀咕着什么,胡乱卸下头上重重的凤冠花胜,嗯嗯哼哼生着闷气。
她生什么气?是不乐意和他成婚,还是不乐意成为他的妻子?
不论她乐不乐意,既已拜堂成亲,赵泠便不会再给她反悔的余地和机会。
他的筱儿起身了,蹑手蹑脚地走着,像是要做什么坏事一般,窸窸窣窣的,不知在翻动什么东西。
她应是饿了。
路上赵泠故意走得很慢,让她能在稳稳当当的肩舆上安安心心地吃糕,下了肩舆赵泠又往她嘴里塞了一块樱桃绵糖,她口中含着糖与他并肩走了一路,拜了天地。
现在又要吃糕,昨晚她肯定没好好吃饭。
他的筱儿走到衣柜面前,很轻很轻的一声“吱呀”,她打开衣柜,又轻轻的“吱呀”一声,关上了衣柜。
她这是做什么?
赵泠转身,只见屋内空荡荡的没有人,床上只有她卸下的凤冠花胜和各式各样的珠钗。
当初她不告而别,只留下发带,现在她故技重施,还想躲着他。
赵泠瞬时沉下脸,径直走到衣柜前,打开衣柜,只见他的筱儿正蜷缩在衣柜里睡着了。
厚重的霞帔婚服罩在她身上,衬得她愈发娇俏,宽大的袖口裤腿露出的小手小脚都娇嫩得可爱。
梳起的乌黑发髻如云,露出修长白皙的颈脖,怎么看都是他的小美人。
眼眸微阖,眼角的妆容掩不掉她微微肿起的杏眸,真是个爱哭鬼,以为他要与别人成婚,便躲起来兀自哭,却不肯到他面前问一问他到底要与谁成婚,说她可怜却又可恶得很。
赵泠从来没有想过要和除她以外的人成婚,吴之筱却总是不肯信。
吴之筱以为她睡着了赵泠就拿她没办法,既没办法质问她,也没办法斥责她的不辞而别,只要她一直装睡下去,今晚就能侥幸逃过一劫,日后她再装乖装可怜让赵泠息怒,此前的事就能轻轻揭过。
今晚她若是乖乖待在床上等着他,再唤他几声“夫君”,赵泠兴许会让她得逞的,可吴之筱偏偏要躲到衣柜里装睡,那赵泠就没法救她了。
她这是自讨苦吃。
赵泠将衣柜中的人拦腰抱起放到床上,她身子一沾床就低声闷哼了一声,随意翻了个身沉沉睡去,气息一起一伏,安稳均匀。
装睡成了真睡了。
赵泠坐在床边,食指指侧轻轻滑过她白皙清透的脸颊,爱不释手的又来来回回反复摩挲好久好久。
深邃的眸中蓄满浓郁爱意,溢出眼角。
一手轻轻柔柔地抚着她的侧脸,一手干脆利落地扯开颈下圆领衣襟,脱了一身累赘的锦缎绣纹大红襕袍,再替睡着的吴之筱脱下厚重的霞帔婚服。
修长若竹的手指轻挑她身上衣裳的衣扣系带,三两下便除了束缚吴之筱一整日的样式繁复的婚服
吴之筱费了好大劲才穿上的霞帔婚服,赵泠轻轻松松就脱下了,她连准备都没准备好,身上便只剩下一件薄薄的底衣。
他的手缓缓伸到她底衣交领上,打算对她身上这件底衣下手。
赵泠的指尖才碰到吴之筱颈下锁骨,她的双肩就轻轻一颤——他的筱儿醒了,却不敢睁眼看他。
他的筱儿是个胆小鬼。
赵泠变了!!
他以前不这样的,他以前就算帮她宽衣也从不会把她底衣给脱了的,他以前还会蒙着眼睛帮她穿衣的。
呜呜呜,三年不见,赵泠已经不是以前的赵泠了!
她不想要这样的赵泠。
吴之筱心跳极快,小手紧紧抓着床褥,樱唇绷紧,贝齿暗咬,眼看着赵泠的手就要探入衣领,她终于睡不下去了,猛地睁开眼与赵泠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