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汪汪!汪汪汪!”
墙内有恶犬,而且不是一只,是一排,像墙外的一排排香樟树一样,墙内的墙根处,一溜全是恶犬。
一条条被栓于木桩上恶犬冲着墙头上冒出来的吴之筱狂吠,尖齿獠牙,脖子粗,大腿短,没有一只是可爱一点儿的。
大理寺养蛊养鬼养蛇还养狗?
吴之筱骑在墙上,望了望大理寺内的布局,大块岩石板铺地,平坦整齐,房屋三进三出,规规矩矩,连草木都十分听话,这片红就是红,那片白就是白,这片绿就是绿,那片黄就是黄,绝对不串着长。
里面没人?不对……
吴之筱盯着大理寺的屋房细看,这些屋房的门窗都是紧闭的,但都是从里头关的门,外头没上锁,可见大理寺里是有人的。
她冲着里头高喊道:“在下吴之筱,携旨授前来大理寺上任!”
无人应她,只有狗回她:汪汪汪!
她扶着墙,颤颤巍巍站了起来,双手合拢放到嘴边,高喊道:“在下吴之筱,携旨授前来大理寺上任!”
仍旧是无人应她,只有狗回她:汪汪汪!
“在下吴之筱,旨授大理寺断刑少卿,我迟早是要进去的,你们也是迟早要出来的,我们姑且互相耗着守着!反正我蹲在墙头上,一招手来就有吃有喝,你们把自己锁在里头,饿死了可别赖到我身上!”
才说完这话,吴之筱就看到一个身着褐葛,上衣塞腰,裤管结束,脚着麻鞋,酒楼堂倌打扮模样的人提着几个漆红食盒,走到大理寺墙根下。
只见那堂倌手撑长杆,将那几个漆红食盒高高的挑进大理寺内,放到一间屋房的廊下。不一会儿,那间屋房门口就伸出来一只手,把廊下的食盒拉进房门内。
“干!”
第116章 116 .这个亏吃得值当
从墙上摔下来的吴之筱不得不又回到大理寺门口,双手交叉在胸前,抬头盯着那静悄悄的牛皮大鼓,叹了一口气:这是不得已而为之的最后一招了。
不管是县衙,州衙、府衙、郡衙,还是大理寺衙门,只要是官衙,不论是何时何地因为何事,门前鼓响,大门必得开。大理寺位于盛都东城闹市之中,大鼓一响,众人皆知,大理寺的人若不出来开门,必遭百姓非议。
初来乍到就得罪人不大好,但此时此刻也无他法,她总不能用一根长杆把自己给挑进去吧?她受得住,长杆受不住。
吴之筱走到牛皮大鼓前,卷起襕袍窄袖,拿起牛皮大鼓下那两支已蒙了厚厚一层灰的鼓槌。下定决心,双腿跨立站稳,屏住呼吸,抡起重槌,击鼓。
咚咚咚!轰轰轰!
牛皮大鼓震响,激起蒙于鼓面的旧年尘土,呛了她一脸的灰。
“咳咳咳!”
听到大理寺门内靴动脚响,她立马丢槌掩面,捂着嘴大声咳嗽,道:“呛死本官了!呸呸呸!全是灰!”
吱呀!
大理寺正门大开,不等吴之筱抬头看清开门者何人,门内就有一群人鱼贯而出。
他们手持长棍冲她迎面跑来,并将她团团围住。
这些人一个个都头戴软幞头,着圆领窄袖皂袍,罩半臂葛衫,皆裹绑腿,以利于急速奔走,应当是大理寺内的捕快。
他们面无表情,口中大声喝道:“何人击鼓?有何冤情?尽管报来!”
“在下无冤无……”
吴之筱刚刚要开口说话,那群捕快又在她耳边大声喊道:“是不是为了那十八个遭遇矿难的矿工?是不是为了那十八个遭遇矿难的矿工?是不是为了那十八个遭遇矿难的矿工?”
一个个若受人控制的傀儡一般,黑黝黝的面上无任何别的表情,嘴里来来回/回重复着一句话。
十八个遭遇矿难的矿工?她闻所未闻。
吴之筱摆摆手,一脸茫然道:“不是……我是来……”
她不是报案之人,她是来办案的官!
“不是报案不许击鼓,击鼓就是报案,有人报案,我等必须受理,否则年俸减半,杖责三十三!”那群捕快挥着手中长棍,脚下往里进一步,逼问吴之筱道:“你到底有何冤情?是不是为了那十八个遭遇矿难的矿工?是不是为了那十八个遭遇矿难的矿工?”
这群人为何这么执着于“是不是为了那十八个遭遇矿难的矿工?”这句话?没有冤情都得被这群人给逼出冤情来了。
“是谁要报案?为何事而报案?!”
不知是何人在说话,声音洪亮清楚,中气十足。
将她团团围住的大理寺捕快终于向两边各自散开,空出一条长道来,并对着那位说话之人躬身作揖,道:“杨少卿!”
杨少卿?
大理寺设两位少卿,一为断刑少卿,一为治狱少卿,两人各司其职,平起平坐。吴之筱既为断刑,那眼前这位与她同着獬豸绣纹绯色襕袍的必定就是大理寺治狱少卿杨也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