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面说着今后的打算,一面接过赵泠递过来的写好的婚书,道:“你若是实在受不了我,想要同我和离,我也会答应你的,但好歹也要和我熬过一年两年的,要不然旁人会说你薄情的。”
她握稳赵泠递到她手中的笔,往那婚书上写了她自己名字、生辰八字与籍贯,道:“你为我做了这么大的牺牲,我定然不会辜负你,日后你不弃我,我绝对不会弃你。”
签字,画押,既成。
但她还是食言了。
她和周楚天订婚那日,赵泠盯着手中的婚书看了一天一夜,她写的每一个字,每一个笔画,都如刀子一般一刀一刀深深地刻凿在他心口上,刺入他的血丝布满的眼眶里。
每一刀都不留情。
他知道,手上这份婚书若出,吴之筱与周楚天的婚约就会解除,可之后呢?让她与周楚天成婚是她爹的遗愿,且她又见到了周楚天,并非如她想象那般肖其父,到那时,这一纸婚书只怕会成和离书。
他将婚书小心翼翼地藏在心底,直到今晚才露出些许端倪与她听。
近些日子她能记起来的事越来越多,她终究会知道的,待她记起来后,这婚书能留多久,赵泠不知。
她这样急躁的人,最多一年,许是半年,或是两三个月……
他揉揉额角,听着窗外雨打芭蕉,膝上整整齐齐叠着的,是她没来得及带回去的旧衣裳和贴身衣裤。
一夜未眠。
吴通判官邸。
“婚书!婚书!我都干了些什么事儿啊我!”
吴之筱脑子要炸开了。
从赵泠府上回来之后的几日,她每天耳朵边都回响着他那句话里的“夫君”二字,白天夜里,如魔咒一般紧箍在她额角,将她脑子里尘封的记忆给连根带叶地挖了出来。
婚书,是她强迫赵泠签的,这个夫君,是自己强求来的,要是和离也是她提出的话,那她简直不是人!
婚书有三份,她与赵泠各一份,官府留存一份。
要想毁尸灭迹,只能把这三份婚书全烧了。
吴之筱想了想当时的情形:那时她和赵泠去的是她祖籍均南郡的郡衙,离盛都不远,快马来回也就几天时间。回来的路上,她差点把婚书给落在客栈里,赵泠替她拿了回来,让她回去之后好生收起来,然后她就把婚书放在了自己的书房书柜的夹层里。
也就是说,现在一份婚书在均南郡的郡衙,一份在盛都吴府,一份在赵泠手里。
先毁掉赵泠那一份。
“你们手脚轻点,别把灰尘弄到阿筱屋里!”
阿姊在外头命人翻起茵席,趁着天气好,将茵席拿到外头去晒过之后再归置好。到了夏日,这些茵席用不着了,垫在地上反而易生霉长毛。
晾晒茵席不是什么难事,吴之筱能帮得上忙。
她决定去赵泠府上帮一帮他。
第52章 52 .他绝对别有所图
“站住。”
赵泠从书房外走进来时,他的影投在了她的身上,将她整个人都罩住了。
吴之筱对天发誓,来偷……啊不,来拿走赵泠的那一份婚书之前,她做了充分的准备。
按着她处理多起偷盗案的经验,她汇集百家,融会贯通,做好了周密的计划:先在家里准备好一份假的婚书,假婚书上男女双方姓名籍贯都是她瞎编的,但画押她没敷衍,专门把自家小猫咪抓来印了两个爪印。然后来赵泠府上,热心地要帮他收拾书房的茵席,以答谢他前些日子的收留与照顾。最后趁着他走出书房去拿茶水的时间,在书房里把他的婚书给找到,偷梁换柱,真的拿在手里,假的放到他那书柜的暗格内。
所有的事都在她的计划之中,除了偷吃他书房桌上几颗新鲜荔枝外,她真的没再做什么计划外的事了。
书房里怎么可以放这种扰人心志的果食?赵泠真是一点都不懂事。
“把手伸出来。”赵泠放下手中的茶水,走到她面前,冷着一张脸道。
背到后边的手里,紧紧捏着偷来的婚书,吴之筱低着头,正在做垂死挣扎。坦白从宽这种事她自己是断然不会做的,她打算当场毁灭证物,把婚书撕碎了塞嘴里,往肚子里咽,到时候赵泠没有证据,也就拿她没办法了。
她脚下往身后的书柜退去,手上暗暗使劲想要撕碎那婚书,但这婚书被他卷起,并扎了好几圈软金绳,打了复杂的结,她解不开。且这婚书用的是藏经纸,其内外加蜡加砑,纸面厚重,轻易不能撕开。
她到底是没有做窃贼的天赋,连拼死抵抗的狠心都没有。
怯怯伸出手,她手上除了婚书,还有两颗鲜红的荔枝。
“你要这个做什么?”赵泠看了一眼她的手,见到她被暗格夹层夹得红肿的食指和中指,道:“想要问我要便是,何苦自己动手,夹了手都不敢出声,何苦来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