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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到了。
那点凝结在窗弦边的霜雪早已化了个干净,楚阑舟依在床头,还能听到有乾明派早起扫撒的小弟子在交谈。
“这棵红梅树怎么开了?”
“梅花不就是春天开吗?”
“可不是雪映寒梅吗?那不应当是冬天开吗?”
“那是它开得太早了吧!”
“今日早课做完了没有?还有空想那些杂七杂八,还不快去!”
两个小弟子在梅花树下摸鱼被长老当场抓包,灰溜溜地跑到了台阶上打扫着。
楚阑舟撑着下巴看着两个小弟子刚刚站着的地方,那棵梅花树枝丫繁茂,虽叶片只还冒出新芽,满树红艳艳的梅花却已经开了,一朵一朵生长在一块儿,像是小姑娘装点在发髻间的妆奁。
宴君安正在替她整理昨晚被睡乱了的头发,虽然这种活计用法术很快便能解决,他却偏偏想要亲自动手。
不过宴君安的手巧得很,很快毛毛躁躁的碎发便被他抚平,他甚至还给她梳了一个时兴的发髻,也不知是从哪里学来的。
楚阑舟信手捏出个水镜,越看越是满意,站起身就想往外头跑。
“等等。”宴君安却叫住了她。
楚阑舟有些疑惑,却看宴君安不知从何处折来了一束梅花,将它斜斜插在了楚阑舟的鬓间,又细心整理了一番,而后才笑着松开了压制住楚阑舟肩膀的手。
“走吧。”
第113章
“已经是春日了, 拜师礼在即,需加强警戒,切记不得有失。”
杨元一听到声响, 动了动手指, 睁开了眼睛。
他喉咙早已许久没有进食水, 干渴到时时刻刻都像是在生吞岩浆一般。
但这相比于他的身上的伤势而言甚至算不上什么。
他早就不清楚自己到底多久没有洗澡了, 身上脏臭不堪,就连路边的乞儿都比不上,被柳明彧打出来的伤口只做了基本的处理, 无人医治, 稍微动弹一下就又是一阵剧痛。
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感觉是什么,这几天杨元一算是体验了个透彻。
念虚宗不是号称是整个修真界最守法度的宗门吗?可分明……念虚宗的长老就是个疯子。
他咬着牙,翻动了一下身体。
血糊住了眼睛,他伸手将脸上的血沫抹开,想要看清身周的环境。
柳明彧不在。
他曾经的好师弟薛子林倒是还站在密牢里, 穿着执法阁弟子的服制, 看见他醒了,想要上前却又想起什么动作忽然一滞,停在原地神态有些复杂。
他在这里听到了太多有关于他的秘密, 早就知道他是杨元一。
杨元一看不惯他, 但柳明彧好不容易才离开,他必须要抓住这个机会。
于是他强撑着自己张开嘴,道;“师弟。”
薛子林眼眶一红, 他看着昔日待自己素来良善的师兄倒在地上,哪怕知道此人是个人面兽心的坏种, 他也有些不忍。
当初为了寻找师兄失踪他才来的执法阁,却没想到再找到师兄之时, 师兄居然已经变成了这副样子。
可柳明彧长老走前早已下了口谕,他身为执法阁弟子理应遵从,薛子林不敢上前,只站在原地哀哀切切喊了一句师兄:“师兄……你别怪柳长老,柳长老嫉恶如仇,自然看不惯你的行为……”
“我已求了长老不再对你动用私刑,等过几日,交由问心塔结算。”
他想了想杨元一的所作所为,咬了咬牙,道:“师兄,你需悔过。”
杨元一都要被这人气笑了。
把他送去问心塔,是要让他被剑气穿成筛子吗?还悔过?人都死了还悔什么过?
事已至此,想依靠薛子林相救已然不可能,他索性懒得与他多费口舌。
只能自救。
不可能求助于系统,现在唯一可以求助的人只有……
杨元一转了转眼珠,声音像是被砂纸打磨过一般:“我口渴。”
薛子林忽然想起来,师兄已经很久没有喝过水了。
师兄不过是筑基期修士,尚未辟谷,那是真的会死的。
而且柳长老并未交代过不能给师兄喂水。
薛子林眼眸转了转,还是趁着密牢无人,悄悄从储物袋里拿出一个小水壶喂到了他的嘴边。
杨元一猛地侧头一撞,薛子林猝不及防,手里的水壶掉在地上,在地面晕出一小谭水洼。
“师兄?!”
“哈……”杨元一勾起唇角,无声地笑了笑。
很小,但能照出杨元一的脸了。
他侧过头,小水坑倒映出他的侧脸,有点点阴气溢散而出,想要钻进他的口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