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阑舟道:“愿闻其详。”
“道友是如何成为魔修的?”
“想杀人。”楚阑舟笑了笑,语气平淡。
那老人皱眉道:“是为了复仇?”
“那只是一方面。”楚阑舟并未反驳,“想做一些事,奈何碍事之人太多,就想着杀干净了才舒坦。”
老人摇了摇头,却是道:“以杀止杀,也只能解决一时,往后会牵扯出许多后果。”
“无妨。”楚阑舟看着手腕上穿着的碧绿色佛珠,唇角极轻地向上勾了一下,“会有人替我整理这些烂摊子。”
楚阑舟端起被杯子,喝了一口茶水,入口沁人心脾,满口余香。
忽然她想起很久之前的一桩场景。
宴君安与自己同窗许久,当时灾疫鬼患层出不穷,民不聊生,念虚宗的弟子老师分成了两拨,一拨觉得仙凡有别,顺应天道,修士不该插手凡间事,另一拨认为修者应担大义,下山救治百姓;这两拨观念不合,经常争吵打架,弄得整个念虚宗剑拔弩张,人人自危,掌门属于第一种,见众人争吵索性停了课,勒令众弟子不得外出。
而楚阑舟与宴君安就属于这第二波。
当时恰逢时疫,悯川死了不少百姓,楚阑舟那时还是内门弟子,平日月俸不高,她却全都换成了灵药避着人从送下山去,回宗门之后,在后山碰见了同样蹑手蹑脚缩在角落读医书的宴君安。
念虚宗的灵兽喜爱在后山那里闲逛,十分危险,弟子并不会靠近,也方便了楚阑舟下山,却没想到宴君安居然没去自己的房间里呆着,而是捧着医书坐在后山草坪之中。
两个人皆是灰头土脸形容狼狈,看清是对方后才松了一口气。
“小公主,你在这里干什么?”楚阑舟看着他,很是自来熟地问道。
“你又在做什么?”宴君安听她叫小公主听习惯了,也不纠正她的措辞,他看着楚阑舟提着的小布袋,收了书道。
两人相互对视一眼,忍不住笑了笑,却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倦意。
他们那时的修为还没到现在这个地步,还未辟谷也还需要休息,而这桩事发生的太快,楚阑舟连着熬了几个大夜,此时眼睛里还带着血丝,如今看宴君安也没比自己好多少。
两个人虽然之前并不熟悉,不过现在都在烦同一桩事,后来干脆凑到了一起,单用灵药救不了太多人,宴君安翻遍医术寻找新的方子,楚阑舟就按照他说的熬,偶尔一起偷偷下山,一个镇一个镇子的送药,可慢慢的,她发现了更多问题。
关键不在疫病而在人心,其实这东西原并不需要他们插手,民间不乏一些医师,自发研制出了治疗时疫的方子。早就能将时疫应对过去。
奈何有些镇上的官吏为了多收些民脂民膏,对外谎报灾祸,对内则拔高价格,寻常百姓拿出全家家当才能换来几副救命的药剂,还是些劣质失了药性的药材。
百姓越苦,就越只能将希望寄托于神佛,当时各种不知名的野神尽出,百姓深受这些无用的药方荼毒,如今甚至宁信神佛却不愿求医。
宴君安还是第一次见识到这种事,愤怒至极,就想上门去找官员理论。
楚阑舟撑着下巴,道:“你我在人间没有身份,人微言轻,你就算上门也会被赶出去。”
“那就说我们是念虚宗的弟子。”宴君安皱着眉,“此事必须要解决。”
“现在念虚宗不允许弟子外出,你表露身份,定会被掌门知晓,到时候可是要挨罚的。”楚阑舟眼看他当真要去刑堂英勇就义的样子,笑了笑拦住他,“我倒有个两全的法子,却是要委屈师兄了。”
其实楚阑舟比宴君安早入内门,虽然年岁宴君安年长些,但按入内门的资历,楚阑舟算是他的师姐,不过楚阑舟从来不叫他正经名字,宴君安便也从未叫过她师姐。
可眼下楚阑舟居然叫他师兄。
她这一声师兄叫的又酥又软,宴君安直觉她没在想好事,但他看着楚阑舟眨着眼睛望向她的样子,耳根微红还是应了下来:“无妨。”
宴君安因为自己的心软付出了代价。
他站在凡间客栈的房中,颇有些不自在地扯着自己身上的裙子,颦起的眉就没放下来过:“楚阑舟,你为何要把我扮成....女子?”
楚阑舟看着宴君安别扭的样子,没忍住捂住脸蹲了下去,半晌后才揉了揉自己笑僵的脸,极勉强地站了起来,声音还在颤抖:“师兄同寻常女子不一样,你是如意神教能沟通神明的圣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