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夫人又仔细地盯着, 问道:“怎么……这样黑。脸怎么皱巴巴的。”
卢玉贞笑道:“小孩子都是这样,长开了就好了。你们俩都长得这么好看,师妹一定是个大美人。”
蒋济仁也道:“我小时候也这样,我娘说我生出来可难看了,把她吓了一大跳呢。”
蒋夫人松了口气,见孩子在襁褓中张开小嘴巴,又问:“能给她……吃点什么。”
卢玉贞道:“熬些米汤,她能吃的。”
蒋夫人有点着急,蒋济仁就揽着她道:“孩子吃两天米汤,没什么的。你先把身子养好了再说,万事都别想。你觉得怎么样?”
她喃喃道:“有点发冷。疼得很。”
蒋济仁伸手端过一碗药来,微笑道:“这个是麻药,你喝了好好睡一觉。刚才胎盘也下来了,还算顺利。你下头的伤口大了些,得赶紧缝上。”见她有些害怕,又道:“不过你放心,我亲自动手,一定弄得好好的。”
蒋夫人浑身湿透了,已是精疲力竭。她微微点点头,将麻药就着他的手喝了下去,慢慢闭上眼睛。
蒋济仁等她睡着了,开了自己的药箱,取了一根大针,用苍术熏过,又取了些桑皮线穿上,俯下身仔细缝合。
孩子忽然尖利地哭起来,卢玉贞怕蒋济仁分心,只得抱着她到了另一间屋子,轻轻拍着,嘴里胡乱哼了些儿歌。
拍着拍着,孩子却越哭越大声,她转脸看去,见到孩子靠在自己肩膀上,五官都扭成一团,也着了急,嘴里道:“快了快了,很快有吃的了。”
她越哄越不行,不由得心烦意乱。不一会儿,蒋济仁出来了,见到这个场景也慌乱起来,问道:“是不是哪儿不对?”
她就说道:“要不师父你看着她,我去烧火。”
蒋济仁点点头,走上前来,伸手比划了几下,慢慢从她手里接过去。孩子的脸贴着他的胸膛,他一动也不敢动。
午后,街上的人渐渐多起来了。从街的一边过来几个叫花子,手里抬着个木头笼子,里头捆着一只脏兮兮的黄狗。黄狗一身的泥和血污,低着头呜呜地发着低吼,兀自在伸头撞着笼子。
杨安顺满身都是泥,瘸了一只脚,慢慢走在后面。走到采芝堂门口,他们停下来。
杨安顺见大门口挂着锁链,旁边还有个衙役,一下子着急起来,上前道:“怎么锁了门呢,里头有人啊。”
衙役斜着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是谁啊。”
杨安顺道:“我是店里的二掌柜,里头还有好几个人,还有挺着大肚子的。”
衙役道:“里头的人被疯狗咬了,不知道发病不发,若是他们出来咬人,我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杨安顺扭头看看,人渐渐聚拢上来了,都说:“不能开,咬了人就死了。”
杨安顺定了定神,又道:“我们家是开医馆的,大夫说了,用疯狗的脑浆子敷在伤口上,就不发病了。”他指着笼子:“我把它逮过来了。”
人群看着笼子,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杨安顺见衙役半信半疑,又道:“我们自己的大夫,绝不会拿这种事耍乐。”
衙役道:“万一……”
杨安顺却向着人群打躬作揖,恳切地说道:“各位街坊邻居,我家的医馆在这里开了业,一路承蒙乡亲照顾。两位大夫都是医术顶好,人又仗义,逢年过节都有赠医施药。遇到救急的事,不收诊金也是常有的。”
他看着几个人道:“这位大哥,你上回被蛇咬了,是我们大夫给你放血治好的,保了你一条腿,还有这位大嫂,你家孩子积食,扎了两针就好了。今日我家实在遇到难处了,恳请众位街坊放我们一条生路。”又郑重地作了一圈揖。
众人被他这一说,都低下头去,有人便道:“要不开门放他进去,再锁上也行。”
衙役犹豫了一下,又问:“这狗,你是要弄进去吗?要是本来没有事,再闹大了……”
杨安顺道:“这狗是能杀了治病的,治好了就没事了。”
衙役道:“我说不准。”忽然看见人堆里有个人影子闪过,是回春堂的掌柜,便问道:“这法子你听说过没有?”
掌柜道:“我可没听说过。”又拉着身边一个人道:“这是我们家大夫,让他说。”
那个大夫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很干瘦,留着山羊胡子。他看着掌柜,犹豫了一下,道:“我没听说过什么疯狗脑子治病的法子,看来是杜撰。”
衙役听了,就挺起腰杆来,冷笑了一声。杨安顺着了急,拉着那个大夫道:“咱们两家是不和睦,可你是大夫,你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