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玉贞道:“嫂子,咱们先不说学不学本事,只说嫁人,书香门第就不想了。若是嫁个商户农户,也是要出门干活的。小脚无非面上好看,众人嘴上捧一捧,疼都是孩子自己受着,你说是不是。”
胡大嫂犹豫了一下,见女儿在旁边大哭不止,也心软了,点点头道:“先给你放一放吧。”
素梅还在抽抽噎噎的,卢玉贞道:“你们现在这里住着无妨。一天换一次药,等我回家来换,过五六天大概就没事了。”
胡大嫂感激地道:“就说妹子你好人有好报,你看方公公这不就升了官了么。我听我家掌柜的说,他现在官可大了,管不少事呢。”
卢玉贞微笑道:“他是回了宫了,当不当官我也不懂。”
胡大嫂贴着她的耳朵小声道:“妹子,你可要上点心,把他抓住了。我听说宫里头有官当的,都在外头买大宅,养女人,养几十个的都有。他那时候啥也不是,你就跟着他,要是发达了变心了,你哭都没地方哭去。”
卢玉贞被她说得不好意思起来,只胡乱嗯了一声。胡大嫂又说了几句,忽然想起来什么,又对女儿说道:“水洼,你先带着狗出去玩会儿。”
她见女儿走了,又小声道:“你们两个,有没有那个?”
卢玉贞愣了一下,见胡大嫂用两根手指并在一起比了比,一阵窘迫,就低下头去。
胡大嫂笑道:“别害臊。”又问:“那他待你怎么样,有没有咬人掐人什么的。”
卢玉贞就小声道:“很好,没有那些。他……很照顾我。”
胡大嫂点头道:“那敢情好。当日跟我一块嫁海户的,也有几个女人,都是受了磋磨说不出口,最后死的死,跑的跑了。我运气好些,嫁的人性情不错,又抱了个孩子,慢慢就过来了。妹子,你有的选,嫁人还是要找会疼人的。你人也聪明,识文断字,自己掂量着就是。”
她就点头应承了。胡大嫂又想起什么,问道:“妹子,你知不知道,他们平时憋不住尿,怎么个治法?”
卢玉贞心中一动,笑道:“你问对人了,这个病我还当真治过。”她就慢慢跟胡大嫂说了一遍,又开了抽屉,拿了两个药包出来,演示给她看。
胡大嫂将信将疑,她就笑道:“这个法子不是我胡诌的,很有些效果。你拿回去试试就是。”
胡大嫂拿着药包,翻来覆去地看了一会儿,又道:“这个卖吗?”
她笑道:“我自己做的,不是外头买的。送你就是了。”
胡大嫂道:“我是想着南海子的海户们,估计多半都有这个毛病。那里平日看病也不方便,要是多弄一些,我回去送人也好,往外头卖也好,都有用的。”
卢玉贞笑道:“你要几个?我看我这几天有空,给你再做几个。”
胡大嫂想了一下道:“四五百个?”
她就吓了一跳,问道:“怎么这样多?”
胡大嫂道:“你既然说有效,一定是好的。南边的海户,少说也有三千人呢。按一个人两个药包来算,我这个数,还是说少了,先试一试。要是管用,再弄两千个我也卖得出去。”
她见卢玉贞有点发怔,又笑道:“过几日我家掌柜的套车来接我,正好就一块提走了。钱都是现结,你看怎么样?”
卢玉贞道:“这东西,我得叫铺子里的人一块弄,卖多少钱,我也还没算呢,你等我跟铺子里的掌柜的商量商量。”
说着说着,她眼前一亮,又道:“南海子那边我去过,是没有医馆。正经大夫我看也不大去。平日里治伤风、治肠胃的药都得抽空上城里抓。我这有些现成的方子,也有熟药,嫂子你不如买一些带回去,一定用得着。”
第二天早上,杨安顺又被拉到后面院子的角落里去,那个伙计问道:“你走不走?我答应人家回春堂了。”
杨安顺道:“我……我想清楚了,不走了。”
那人叹了口气道:“安顺,你也是傻,指望这间铺子里呆到养老吗?”
杨安顺笑了,挠了挠头道:“养老我没想过,只是一时半会儿还不想走。”
他俩正嘀嘀咕咕地说着,忽然有人叫:“安顺,大掌柜叫你上楼去。”
他连忙步伐匆匆地上了二楼,进了会客的屋子,见三个女人在堂上坐着,一个是卢玉贞,一个是蒋夫人,一个是前一天来割瘿瘤的病人,脖子里还缠着纱布,都笑容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