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笑道:“没事,只是叫我去,给人看了看病。”回头见蒋夫人一脸忧色,又道:“师娘,不要担心,小心动了胎气。”
蒋夫人点点头,又低声道:“有事咱们回头再说吧,你人没事就好了。”
她点了点头,环顾一周,见杨安顺不在,又问道:“安顺还没回来吗?”
众人都摇头道:“没见他回来。”
蒋夫人道:“他说不准在外头买些什么东西,估计一会就回来了。等他再到铺子里,我跟他说就是。”
她就略放下心来,又跟蒋夫人道:“我有点事,得先回家了。”
她举着伞出来,方维在街对面铺子屋檐下等着她。他们默默点了点头,就并肩往家中走去。
蒋夫人思前想后,心中惊疑不定,连带肚里的孩子也翻江倒海地折腾起来。她托着后腰慢慢走到门口,在漫天的雨中,忽然见到了他们俩离去的背影。
两个人靠的并不很近,但却没来由地让人觉得亲密。她摇了摇头,心也跟着软下来了。
卢玉贞越走越慢,方维见她嘴唇也发白了,赶紧问道:“玉贞,你怎么了?”
卢玉贞道:“我……身上不方便,忽然疼得很。”
方维道:“那就先别走了,咱们雇个马车吧。”停住了左右一望,也不见有车来,只好低声道:“你再撑一阵子,行不行?就两三条街了,到家就好了。”
她点了点头道:“没事的,大人,我能走得动。”
两个人转进地藏胡同里,她脚下一个不留神,就踩进了泥坑,整个人跪倒在地上。
方维吓了一跳,连忙把她扶了起来,见她膝盖以下淋淋漓漓全是泥水,着急地问道:“能走吗?”
她咬着牙道:“没事。”
他又问道:“我背着你?”
她笑道:“就几步的事了,别把你的衣裳也弄脏了。”
他就摇摇头,将她的手拉住了,低声道:“我路熟些,你跟着我走就行,当心,暗处都是泥坑。”
两个人牵着手,深一脚浅一脚地从胡同里走向最深处,方维刚要伸手从怀里掏钥匙,忽然旁边暗处闪出一个人来,叫道:“卢大夫。”
她吃了一惊,见是杨安顺,举着那把她给的伞,浑身上下都湿透了,雨水沿着头发向下滴。他脸色苍白,眼神却直直地钉在她的手上。
她跟方维对视了一眼,放开了手。方维咳了一声,自己掏钥匙开门。
她忽然害了羞,脸就红了,暗暗庆幸天黑了,看不出来。她小声问道:“安顺,你怎么没走呢。我不是说……”
杨安顺大概是淋了太多的雨,声音也极弱,吞吞吐吐地答道:“我害怕……我要是直接把信塞在门里头,天下雨了,你的信被泡烂了。”
她觉得鼻子有点酸了,又问道:“你……就一直在这等着吗?真是一根筋。怎么不到旁边铺子里头躲一躲。”
杨安顺点头道:“我怕他回来了,我正好看不见,就错过了,耽误事。”看了看胡同边上的白灯笼,又补一句:“我……我看见旁边都是白事铺子,意头不好,不敢进去。”
他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小的都快听不见了。方维开了门,笑道:“小兄弟,你先进来吧,屋里坐一坐,喝点热水,别招了寒气。”
她就笑着说道:“你看我这糊涂。快点进来,还没吃晚饭吧?我们凑合做一点,一块吃些。屋里有衣裳给你换。”
杨安顺看看她,又看看方维,忽然整个人都失去了力气,腰弯了下去,握着伞的手也颤抖起来。
方维看得清楚,吃了一惊,连忙问道:“小兄弟,你……你怎么了?”就上前来扶他。
杨安顺提着一口气,咬着牙直起身来,摇头道:“我没事。”
他往后退了一步,没让方维碰到他,脖子里喉结起起落落,又憋出一句:“那我先走了。”
卢玉贞着了急,连忙道:“安顺,你这孩子,怎么这样见外,你走什么,还没吃饭呢,你……”
杨安顺转头自顾自地走了。他疾走了几步,伞打得不对,胡乱地歪在一旁,狂风吹着急雨,把他又淋了一身。他索性跑了几步,脚踩在泥坑里,溅了几片泥点子,身影很快消失在白色灯笼的微光里。
卢玉贞喊了两声,他只是听不见。她住了口,茫然地抬头道:“大人,我……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