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夫人来回打量着他们两个:“你们……”
陆耀将那张纸放在桌子上,用手指头轻轻在上头敲了两下,又转过头来看着她笑道:“夫人,我们对你还算客气的。你最好快点交待,这封信到底是什么意思。”
蒋夫人抱着胳膊,瞥了他们一眼,答道:“无中生有的事,我实在交代不出来。”
陆耀便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淡淡地道:“那好办的很,我们有的是时间。我看在值房问话是问不出来了,咱们要不换个地方,到刑房去问。”
她忽然明白过来了,后退一步,看着陆耀道:“就是北镇抚司做事,也不能这样没有王法吧。”
陆耀笑道:“夫人这话却错了。王法王法,便是圣上的法。我们北镇抚司,尊的就是王法。”就招手叫人。
蒋夫人脸都白了,急急地问道:“陆大人,莫非你要在这里给我上刑?”
陆耀道:“夫人这话问的蹊跷。北镇抚司这里,原就是刑讯关押的地方。对付不交代的人,我们办法也多的很。我不管你是谁家的夫人媳妇,圣上交办的事,我便不能不办,不办便是欺天。来人。”
蒋夫人踌躇了一会,忽然抬起头来,咬着牙道:“你们不能上刑。”
陆耀笑道:“为什么?”
蒋夫人将手放在自己腹部,低声道:“我已经有了身孕。按大明律,妇人有娠,免于受刑。”
陆耀和方维都愣了,一时面面相觑。
陆耀托着下巴想了一下,便道:“来人,叫卢姑娘进来。”
卢玉贞走了进来,向上头两人行礼。
蒋夫人见了她,吃了一惊,脸色一时间十分复杂,问道:“怎么是你?”
陆耀笑道:“卢姑娘现在北镇抚司供职。”
蒋夫人打量着她,又看方维,只是阴晴不定。
陆耀吩咐道:“卢姑娘,蒋夫人说她有了身孕,请你验一验。”又看了蒋夫人一眼,嘴边带着一丝微笑:“你说她没有,她就是没有。不用怕,我替你做主。”
卢玉贞答道“是,大人。”便伸手出来,指着旁边的椅子道:“蒋夫人请坐。”
蒋夫人坐下了,慢慢伸出手来。卢玉贞正想把手指搭上去,蒋夫人却从袖子里取出一方丝帕,搭在腕子上。
方维在上首看得真真切切,脸色当即黑了下来。卢玉贞见他有点恼了,便冲他微微摇了摇头,伸出手指隔着丝帕去诊脉。
她很仔细地把了一会,起身道:“禀告两位大人,蒋夫人的脉象为滑脉,确实是有孕在身,想是已经两个多月了。”
陆耀道:“可断仔细了?”
卢玉贞点点头:“脉象如此,并不敢欺瞒大人。”
蒋夫人抬眼看着她,略松了口气。
方维与陆耀面面相觑,陆耀沉吟了一会,便道:“既然如此,那夫人就坐着回话吧,不要起来了。”
蒋夫人微笑道:“两位大人,我看事情已经交代完了,我身子不方便,也该回去了。”
陆耀冷硬地说道:“你不能走。”
蒋夫人皱着眉头:“什么意思?北镇抚司要强行扣押我吗?我公爹和外子,明日便要回来了。我怕到时候多有不便。”
陆耀把字咬的很清楚:“不便就不便。今日你要是走出北镇抚司大门,我这个指挥使就不要干了。”又对着蒋千户道:“将他们家的前后大门牢牢看住,一只苍蝇也别叫飞出去。晚上把火把也点起来,若是有人问,就说是北镇抚司做事,一切闲人不准走动。”
蒋千户躬身到地:“是,大人,卑职这就去办。”
蒋夫人转头看着陆耀,冷脸道:“看陆大人的意思,今天这事很难善了。”
陆耀看着她,眼神冷得像冰,却并不出声。
方维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他开口笑道:“蒋夫人,你猜你公爹回来之后,知道这事,会来救你吗?”
蒋夫人愣了一下,下意识地伸手护着肚子。
方维又笑道:“我相信蒋大夫知道了,肯定是想来的,毕竟是他的孩子。可是他出不出得来蒋家大门,过来这里有没有用,也难说的很。你刚才口口声声说你公爹当了院使如何如何,你应该很了解他的脾性才对,他新升了官,愿不愿意替你出这个头,你自己心里有数。他儿子也不少,不一定非要你肚子里这个嫡长孙,也不一定非要你这个大儿媳。你最好自己想清楚。蒋夫人,世间女人的道路,本就比男人狭窄许多。不要做不成蒋夫人,也回不去做郑家女。身后有余忘缩手,眼前无路想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