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看过去,她吃了一惊,又伸手进去确认。确认完了,到隔壁屋子找蒋济仁。
蒋济仁正在和几个百户聊天喝茶,见她慌忙过来,便问:“什么事?”
卢玉贞道:“蒋大夫,这病我心里拿不准,还请你去看看。”
蒋济仁跟她过来,卢玉贞把门掩上了,低声道:“有些不对。这个女人,名册上写的是通奸杀人罪女犯一名,我刚才验看,她还是个黄花闺女。”
蒋济仁也吃了一惊,问道:“你可验仔细了?”
卢玉贞点点头道:“千真万确。”又道:“师父你来。”
蒋济仁走上前去,那女人看到蒋济仁,忽然杀猪般喊叫起来,冲向角落里头抱着头蹲下了,浑身瑟瑟发抖。
卢玉贞便温言道:“不用怕。”
蒋济仁从自己药箱里取了一个红色瓷瓶,又拿出块帕子来,打开瓷瓶将里头的水倒在帕子上几滴,递给卢玉贞道:“捂住她口鼻。”
卢玉贞照做了,不一会,看她浑身瘫软下来,不再挣扎。蒋济仁也验看了一下,脸色铁青,便出门叫蒋百户请陆耀过来。
不一会陆耀来了,蒋济仁道:“此事十分隐秘。”将门闩插上,便将所见一一告知。
陆耀翻了翻名册,沉吟了半晌,又道:“是不是带错人了?”
卢玉贞道:“不会,这名册上五个女犯,别的都四十往上了,就这个是年轻的。”
陆耀抱着胳膊,看着角落里的女犯,脸色阴晴不定。过了一会儿,他淡淡地道:“谢谢二位,此事我们北镇抚司会处理的。两位这次来视药,忙了整整两天,已经很辛苦了,我这便安排人,送两位回家去。”
蒋济仁道:“按规矩,我们所见的症状,都是要写在医案上的。”
陆耀摇头道:“这却不能。”低头看了看医案,“上面写了痰浊上阻,蒙蔽清窍,那就是神志失常了。验身又不是你们该做的。”
蒋济仁正色道:“陆指挥,其中必有大冤情。通奸杀人是凌迟处死的罪名,老天让我们及时发现了,自有道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怎能视而不见。”
陆耀冷冷地道:“我知道了,我自会去查,只是医案上不能这样写。去年陈太医的医案你也看了,不需要这样仔细。”
蒋济仁还要争辩,卢玉贞却忽然插嘴道:“蒋大夫,是我验出来的,能不能听我一句,咱们今日便不要写了,此事再议不迟。”
陆耀便点点头。蒋济仁看卢玉贞十分淡然,急急地道:“你怎么……”
卢玉贞低头不言语。蒋济仁看看陆耀,又看看卢玉贞,叹了口气道:“依你吧。”
陆耀便手拿起医案来,拱手道:“谢过二位。”开门出去了。
他走了,蒋济仁气的浑身乱战,指着卢玉贞道:“你跪下。”
卢玉贞便跪下了。蒋济仁道:“你那天说的治病救人,不改其志呢?都是唬我的吧。遇到些难事,便吓成这样!”
卢玉贞抬眼看着他,柔声道:“师父且莫生气,别气坏了身子。”
蒋济仁怒道:“我没有你这样的徒弟。你走吧。”便急冲冲地去开门。
卢玉贞见他动了真气,急忙道:“师父把她是黄花女写在医案上,便能破案了吗?能还她清白吗?”
蒋济仁回头看着卢玉贞,听她继续说道:“师父出身高门,竟不懂这些市井中的事。这个女人,要么是被冤枉的,别人怕她说出来什么,就将她药傻了;要么就压根不是犯人,别人买来送进牢里顶包的。她人是痴痴傻傻的,便是要查,到什么地方查去?若是送到牢里顶包的,说不定这些监狱里的千户、百户们,都不干净,您说了出来,隔墙有耳,他便要暗害您怎么办?”
蒋济仁听了,脸红一阵白一阵,指着角落里躺着的女人,低声道:“那你就看着无辜的人被凌迟处死?凌迟可是一千刀,割成碎片的死法。我们从医的人,向来是济世救人,人到了眼前却不救,你还学什么?”
卢玉贞道:“师父,遇事急不得,不要硬拼。陆指挥未必没有去查案的心思,他若是不愿意查,硬逼他也无用。”又指着女人,叹了口气道:“便是陆指挥不愿意查,实在没法子了,便跟他商量,给她服些毒药,让她没有痛苦地离世,在这个世道上,也算是种福气了。”
蒋济仁听得呆了,也反驳不了什么,顿了一顿,低声道:“你起来。”卢玉贞便用手撑着爬起来。她本就用尽了力气,此时精疲力竭,脚上又疼痛发作,瘸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