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周扶光也开始天天去看周仪景的赛台。
正如周仪景熟悉周扶光一样，周扶光也很熟悉周仪景。
她闭上眼睛，稍加回忆，那些有周仪景存在的画面便一张一张涌现脑海：他起手的习惯，用剑的习惯，偏好的战斗模式……
第43章
太子生辰, 后日将于东宫召开夜宴，诸国使者皆前往欢庆。
众人皆知当今是位情痴，深爱着自己那因病早逝的发妻, 所以对于发妻留下的孩子也爱屋及乌，十分宠爱。
太子殿下不过十二便被封为太子，如今才将将弱冠, 便已经能代圣上批阅一些奏折了。陛下虽然没有明说, 但大家心知肚明, 太子殿下必然是下任储君，其他皇子不过是摆在那里用以证明皇家子嗣延绵的装饰品。
在皇帝全然偏心的情况下, 根本没有人可以威胁到太子的地位。
夜色笼罩下, 地处郊外的顾家老宅, 仍旧一片寂静。
周扶光换好衣服, 用干净的绷带一圈圈缠绕上掌心和手腕。她现在的表情和去斩蛟龙的表情很像，不笑, 微微绷着, 但又不是全然冷淡。
非要形容的话, 大约就是一个普通人握着屠刀准备去杀过年猪的表情。
她回头看了眼祝谈意, 祝谈意还在护理那把长颈火铳——他最近学会了怎么拆分和重组火铳, 每天都会认真练习一遍，手速快得能看见残影。
周扶光用剑柄敲了敲门扉, 祝谈意很快的抬头。
屋内没有点灯, 月光很朦胧, 他坐在桌边，乌沉沉的眼瞳注视着周扶光。那层朦朦胧胧的月光在祝谈意脸颊上镀了层模糊的光晕。
周扶光道：“我要去皇宫里取剑了。”
祝谈意点头：“嗯。”
周扶光转身离开, 动作轻快，出门后就融进夜色里。她前脚走, 祝谈意后脚也跟着出门，那把火铳被他抱在怀里，他的脚步比猫咪还轻，像游魂似的贴在阴影里，往夜色笼罩的皇宫接近。
*
大将军府，后宅。
两名侍女望着几乎没有动过筷子的晚饭，面面相觑，露出几分为难的神色。
大将军府规则森严，大家吃饭都要去前厅，等大将军入座之后才可以动筷。但公主殿下身份何等尊贵，即使住在大将军府，也可以不必遵守这些规则。
故而这几天，阿般说自己心情不好，大将军也准许了她在自己房间内用餐。
只是阿般总吃得很少，有时候甚至不吃。她不吃倒也没什么，但禀报上去，让老夫人知道公主没吃好，她们这群服侍的下人就得倒霉。
在她们两个前面，已经有几个侍女因为伺候不当，被发卖出去了。
两名侍女互相对望了一会儿，其中一名侍女鼓起勇气，上前：“殿下，这饭……”
“我说了不吃！听不懂吗？”阿般有些烦躁，回头瞪了侍女一眼。
侍女呐呐不敢多言，低头攥着自己衣角。想到等会儿将这桌没动过筷子的饭菜撤下去，自己说不定就会立刻被当家主母发卖出去，她既怕又慌，一时间站在原地，眼泪紧跟着就落了下来。
阿般见侍女半天不动，正要发脾气，却看见两个侍女都无言垂泪——她平日里并不会因为身边侍女掉眼泪就可怜对方，毕竟她是公主，奴婢服侍不好她就是无用之人，跟奴才发脾气这种天经地义的事情，她根本不会去思考是否残忍。
但如今她也前路未知，再见到其他人落泪，便莫名想到自己。
一腔怒火泄去，阿般有些颓废的歪坐在美人椅上，恹恹道：“你们去外面吧，我坐会儿再吃。”
见阿般肯吃饭，甚至还不追责自己失仪落泪的行为，两名侍女转悲为喜，连声应着弓腰退出卧室。
侍女离开，卧室里便只剩下阿般一个人。
这间卧室被特意收拾过，没有任何尖锐的可以刺伤阿般的东西——她看了眼圆桌上琳琅满目的食物，却仍旧没有胃口，只是叹了一口气。
“你有什么烦恼吗？”
阿般：“我的烦恼可多……”
她一句话还没说完，骤然反应过来，还没来得及尖叫，嘴巴就被人捂住；对方的手心缠着粗糙的布条，磨得阿般脸颊和嘴唇生痛，眼眶很快泛红。
她乱糟糟的脑子在这短暂的瞬间，想了许多事情，甚至还想了一下自己的遗言。
但那只手只在她脸上捂了一下，很快就松开，阿般看见一张熟悉的，带着高高在上微笑的漂亮脸蛋——她愣了愣，怔怔看着周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