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扶光自己头发被剪了,现在看谁的头发都不顺眼,冷眼看水鬼头发还能自动长长,她烦得给了水鬼一拳,把它抡上岸去。
做完这些,周扶光拍拍手,腾出空来看祝谈意——倒霉鬼反应总慢半拍,水鬼都被周扶光扔上岸了,他还捧着剑柄和碎片,仰着脸,眼睛睁得很圆,睁圆的眼睛里有一丝没能理解情况的茫然。
周扶光挪了挪自己挂在树枝上的膝盖弯,平移到祝谈意面前,板着脸不高兴的问:“你在干什么?”
她不高兴时情绪很明显——脸上不做表情了,说话语速变清晰起来,一个字一个字咬着吐出来,眉头略微往下耷拉。
祝谈意指了指岸边缩成一团的水鬼:“它说,剑可以修,我让它,修剑。”
周扶光瞥了眼水鬼,水鬼顿时可怜的,缩得更紧了。
她根本不在意剑,问:“干嘛自己走掉?陈玄乙把你托付给我了,你离开要跟我打招呼的你知道吗?”
祝谈意:“你在,修炼,不能吵。”
周扶光持续不高兴:“我只是在修炼又不是聋了!”
祝谈意:“……”
他能察觉到周扶光很明显的在不高兴,更多资源在企我鸟群夭屋儿耳七五耳爸一但是他没理解周扶光为什么不高兴。语言系统的不相容,让祝谈意在言辞上变得格外笨拙,正如此刻,当他弄不明白原因的时候,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才好,只能呆呆的望着周扶光。
他发呆的样子甚至有点可怜。
可怜得周扶光都不忍心继续生气了。但要她把这件事情轻轻揭过,周扶光又做不到。
她抱着胳膊的手垂下来,捧住祝谈意的脸。周扶光的掌心滚烫,但祝谈意脸颊皮肤却冰冷——她那头被剪得长长短短像狗啃泥似的白色短发倒垂,完全露出了周扶光的额头,这使得少女身上气场似乎变得更强了。
即使是倒吊下来的脸,也完全不会让人感到滑稽。
那颗装在周扶光胸腔里的七窍玲珑心在狂跳,是祝谈意在紧张不安,脸颊被周扶光的手掌挤出一点堆积的脸颊肉。
“人比剑重要。”周扶光望着他的眼睛,放慢语速,一字一句,“我说过要送你去昆仑山,所以你很重要——外面很危险,不要自己一个人不打招呼的乱跑,不要随便离开我的视线,不要惹我生气,这样很难吗?”
祝谈意:“……对不起。”
少年流露出显而易见的愧疚,用含糊而不太标准的官话道歉。
周扶光:“我让你跑的时候只需要不回头一直跑就好了,为什么还要再回来?”
她质问的语气平静,但问的内容显然已经超过了关于祝谈意不和她打招呼就离开的范围。一开始她生气就不仅仅是因为这一个原因,周扶光能生气的东西太多,之前就有在生气,只是其他的事情更重要,所以一直压下去了。
直到此刻,所有的生气都找到了合适的宣泄口,等待着祝谈意的答案。
祝谈意磕磕绊绊组织着语言:“担心,不能走,你一个人,他,杀气,很认真,不能走。”
周扶光:“周仪景的杀气当然很认真,他想杀谁的时候都很认真,你就没有想过跑回来并不能救我,只能和我一起死吗?”
“人死了,灵魂,两个灵魂,不会孤独。”
少年惊慌又努力的解释,唯独看向周扶光的眼眸,一如既往,顺从且包容,真挚而诚恳。
周扶光被他望得沉默,祝谈意显然误会了周扶光的沉默,在片刻后,他小心翼翼又重复了一遍:“对不起。”
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但又好像没有一件事是做对的。
在他说完对不起后,周扶光生气的挤着他的脸,在他那点为数不多的脸颊肉上咬了一口。
她咬得不重,比起‘咬’更像是磨牙——因为毕竟是在生气,需要一点实质性的行动告诉祝谈意她很生气——但在生气的同时又觉得祝谈意很可怜,所以狠不下心真的揍他一顿。
就像每次周元絮惹她生气之后,就抱着枕头像条小狗似的爬进她被窝,小心翼翼的跟她说对不起。
又气又控制不住怜爱的心理,最后只好愤愤的咬对方一口。咬也舍不得真合上牙齿,于是只能轻轻的磨牙,借着满足口欲期的牙齿,以此来表达自己的生气。
在咬祝谈意的瞬间,周扶光确信,祝谈意和周元絮是一类人。
是专门来折磨她的那一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