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满室剑光闪烁,那些灵剑尚未触碰到周扶光便被她周身剑气弹开。周长赢嗤笑一声持剑而上,肩膀处衣衫浸染血色,他的剑气在此刻变得更加暴戾凶悍,那些原本听从嘉陵剑指挥的灵剑霎时被这股戾气压得不敢悬起,乒乒乓乓落地装死。
这次对撞二人身上已经不再像上次那样完好,交错的剑气四飞,划破衣服和皮肉。周扶光呼吸间全都是血液的气味,但已经分不清流出来的血是她的多一点还是周长赢的血多一点。
剑招这种东西在此刻已经完全没有用处了,每次出剑都是对砍,两个人都没有要防御的意识,以攻击对攻击,亦或者说,攻击就是他们最好的防御。
于是剑锋错开时便轻易在对手身上留下伤痕——若非二人修为都已经极高,连皮肉骨都得到了自身力量的炼化;他们落在对方身上的每一剑,换了其他人来,早就已经被砍成两截人了。
周长赢本以为召回嘉陵剑之后,自己就应该赢。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他那么强,嘉陵剑那么强——但事实却并非如此。嘉陵剑对周扶光手里的大慈大悲剑对上,分明嘉陵剑才是神器,而天地运势却仍旧站在周扶光那边!
天时地利,皆利于周扶光!
一时间周扶光居然也没有落于下风。
周长赢久攻不下,越发暴躁,浑黑眼瞳里渐渐涌起暗红。于状若癫狂的周长赢相比,周扶光此刻却意外的冷静,尽管她那双微带暗红的眼眸颜色与周长赢如此相似,却丝毫没有周长赢的癫狂。
“不可能——你怎么还没死!你为什么还没死!”
周长赢咬牙咒骂,怒急之下攻击却没有丝毫出错,反而一剑比一剑迅速一剑比一剑狠辣!
周扶光丝毫没有要保护自身的自觉,只用一样猛烈的劈砍回敬周长赢,冷笑:“我为什么要死?还是说,你以为你永远都是最强的?有句话我想说很久了——”
“你算什么货色,一个扭曲的疯子,也配和我相提并论?”
“闭嘴!我没疯!他们以为我疯了,其实我清醒得很!那群老头子在底下搞的阴谋诡计,我全都看得见!”
周长赢神色越发扭曲,急促呼吸间血丝几乎爬满瞳孔,白皙皮肤上亦漫上病态的红。一道剑气自他脸颊边掠过,在他脸上划出一道深刻的血痕,连带着斩落了他耳边一缕鬓发。
周扶光目光已经冷冽,仿佛要透过那副血淋淋的皮囊看清楚他的魂魄那般。
“我说你是疯子,但可没说你糊涂。你就是个字面意义上的疯子,若非生在剑阁,若非你兄长自愿跳剑炉为你争取,你早该成为人人得而诛之的邪魔外道,早该死在其他人剑下——你也配拿剑?”
“闭嘴——”
周长赢绯红皮肤底下青筋暴起,狰狞的凸出皮肤表面,显得格外可怖。他心底最阴暗最不愿让他人知晓的本性被周扶光挑破,憎恨羞恼厌恶一同涌上,几欲发狂!
正如周扶光所说,周长赢是个疯子。
字面意义上的疯子。
不同于其他周家人对于力量和剑道过分痴迷才显得异于常人,周长赢的疯就是字面意义上的疯——他脑子有问题,他生来就有疯病。
他天生力量强于他人,在母亲腹中时就好几次差点吃了自己的孪生兄长。他的哥哥之所以是哥哥,按照当初接生他们的稳婆所说,兄长是为了逃命,才拼命的往外爬出母亲肚子的。
是为了逃开自己那天性凶残的孪生兄弟。
他出生后又是先天纯阳之体,体内火属之浓厚,堪比行走的太阳,偏偏入道觉醒的是水属,修行越快越受体质折磨,时常要靠喝酒麻痹大脑。这样的修行方式越发助长了周长赢的疯病,令他的精神状态时常像腐烂的猫咪尸体一样糟糕。
剑阁确实很多剑修狂徒。
但少有人能像周长赢那样在月考赛台上暴戾狠辣,他的对手十个里面有八个都会被活活打死。甚至有时候连长老说比赛已经结束了,周长赢也会对此不闻不问,继续往死里揍自己的对手。
但就算是被他打死的人,周长赢也不会要对方祭剑。
他看不起那群死在自己手里的垃圾废物,觉得这种废物根本不会让自己的剑变得更强。这种程度的癫狂在剑阁也属于罕见,罕见到长老院多次开会斟酌周长赢最后的去处。
他的疯病固然危险,但他的天赋也实在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