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你心里只有你弟弟!根本没有我!你愿意为你弟弟跳剑炉……哈!你愿意为他去死!却不肯为我活着,周重离——周重——唔唔唔!”
那几名侍女硬着头皮扑上去,七手八脚捂住女人的嘴巴。平时女人在楼里发癫,她们听个墙角八卦一下也就算了。
但在周扶光面前,显然是不可以谈这些八卦的。
“扶光小姐……夫人,夫人她有疯病,时常认错人,说一些颠三倒四的臆想之事,我们这就将她带回去。”
周扶光微微挑眉,不语,只是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她往前走了两步,掰开侍女捂住女人嘴巴的手,其他侍女也不敢阻拦,只能在心里暗暗咽口水,祈祷这位疯疯癫癫的夫人不要再说出什么惊人之语。
女人神色变得失魂落魄起来,就算没有人压着她,她也不动了,蹲坐在地上,蜷缩成一团,浑浑噩噩的发着抖。
周扶光欠身凑近,问她:“我是谁?”
女人眼珠呆滞的转了转,望向周扶光,片刻后,她忽然又尖叫起来:“周长赢——周长赢你这个疯子!滚!滚啊——”
她在尖叫的同时对周扶光又打又踹,轻飘飘的拳脚还未抬起便被周扶光摁回地上。旁边的侍女看出了一身冷汗,连忙上前七手八脚摁住女人。
周扶光起身,折起自己衣袖擦拭刚刚碰到女人的手掌,垂着眼睫漫不经心的问:“这个女人是谁?”
侍女硬着头皮回答:“这是家主夫人。”
周扶光:“剑阁里的医修这么多,就不能给治一下?”
侍女干笑,不敢回答这个问题。
她不回答,周扶光也能猜到一二。无非是因为剑阁最顶端的那个男人根本不在意自己的妻子,底下的人跟着家主的喜好,也一并厌恶夫人罢了。
周扶光看了眼被架起来的女人,又收回目光。
在刚失忆醒来时,跟她讲解周家情况的侍女,事无巨细,唯独在家主后院这件事情上,含糊其辞。之前周扶光还挺奇怪,这有什么好含糊的?
现在大概明白了。
人渣而已。
不一会儿就走到了阿泷院子前,周扶光直接推门进去,旋即看见熟悉的景致:阿泷的院子布置与她住的院子很像。
周扶光在门口站了两三秒,然后迟缓的迈步进去。和刚才看见的那个女人不同——她失忆之前好像是和阿泷很亲近的。
这种感觉有点微妙。感情上周扶光知道自己是亲近那个人的,但在记忆上却是一片空白,连要见面都需要她在门口站那么几秒钟给自己做心理准备。
周扶光已经问过好几个人阿泷是什么样子,但脑子里对于阿泷的想象却还是很贫瘠,只剩下‘皮肤很白’‘脾气特别好’这样模糊的印象。
绕过回廊走进房间里时,周扶光终于见到阿泷。
她坐在蒲团上,在用短刀刻一个什么东西,裹着一件很厚的外套,瘦弱,苍白,黑色长发像瀑布一般倾泻垂地。
阿泷的反应比周扶光想象中的还要迟缓,好半天才意识到房间门口有人,动作慢慢的转过头来,同周扶光对上视线的瞬间,她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但是先本能的露出个笑。
“顺颂回来了啊!”
周扶光心底那点未知的微妙情绪,在阿泷露出笑容的瞬间,一下子都消失了。她关上房门走进去,也没和阿泷说自己受伤又失忆的事情,只是点头‘嗯’了一声。
周扶光不说的话,阿泷就永远不会知道这些事情。
剑阁里发生的事情,除非剑阁弟子主动去提,不然那些侍从们是绝对不会和后院的女人谈起这些的。并不是看不起女人,只是单纯的排挤外姓人。
在剑阁不大有男女之分,‘周’这个姓氏便是最低级的入门票。
阿泷把自己在刻的东西收进盒子里,给周扶光倒了热甜酒,絮絮念念:“时祺之前说你离家出走了,我很担心你,你这一走,也不往家里传个信——周长赢以前也很喜欢往外跑,但他每个月是必定要往家里写信的……”
话题自然而然转移到了周长赢身上。
周扶光接过热甜酒尝了一口,太淡,不大喜欢,所以就接着没有喝,只是懒洋洋听阿泷说话。她对男女情爱并不通晓,但按理来说,若总把一个人时时刻刻提在嘴边,那应该是爱的。
可是周扶光仔细看着阿泷的脸,她谈起周长赢时神色那般古井无波,甚至不如刚刚看见她时迸发出来的那几分欣喜,就好像只是例行公事的提起某个人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