砸了咂舌,压下心底莫名的不耐,周扶光背靠着核桃舟的一侧,转过头去看外面云雾缭绕。
昆仑山不大,主峰只有一个,倒是也有一条地脉,但品质不高。若非地盘平平无奇,早在没落之处就被其他宗门吞吃殆尽了。
白衣女驾驭核桃舟在一个平台上落下——那个平台被打扫得很干净,又是高处,若在清晨,倒是可以清楚的看见日出。
平台往前有处阶梯蜿蜒向下,白衣女收起核桃舟后带着他们拾阶而下,转过半山腰,便见松树交映间掩着的几间房屋。
这地方别说是和大梁的皇宫比了,就算是和顾千钟在镇龙村的家比起来,都略显寒酸。
白衣女兴奋的冲进大厅,嚷嚷:“师父!今天有人要来我们这拜师!一口气来了四个!!”
她声音洪亮,在这片屋舍上空回荡,震得松树上簌簌落下一大片积雪。
顾千钟:“都说了我们是三个人!为什么她又说我们有四个人?我们周围不会真的有个鬼吧?!”
说完,他惊疑不定的左顾右盼,越看越觉得哪片雪地都很可疑。
阿般刚刚在爬山的过程中,体力已经快要消耗殆尽了,根本不想跟顾千钟说话——听见顾千钟的话,她也只是竭尽全力的翻出一个白眼,以示回应。
顾千钟:“周姑娘,你有没有感觉到这周围是有点凉嗖嗖的啊?”
周扶光面无表情:“谁站雪地里吹风不是凉飕飕的?不凉飕飕还热乎乎吗?那你身体挺好的,这么好的身体还穿什么棉袄?脱下来救助给需要棉袄的人不好吗?”
顾千钟把嘴给闭上了。
他现在觉得鬼也没有什么可怕的,至少鬼不会骂他,但周扶光会。
不一会儿白衣女风风火火跑了出来,满脸高兴的表情:“我师父让你们进去,他看一下合不合眼缘!”
顾千钟:“这个要怎么看?看手相吗?”
阿般喘过气来了,怼他,“你以为神仙是街上的瞎子吗?还给你看手相,人家肯定是看更高深的东西啊!”
周扶光没理他们,自顾自往屋舍里走,白衣女轻松的追上她,白色单薄的衣裙在大雪天里翩飞,但她面色红润,一点也看不出冷的样子。
周扶光偏过头,询问:“您刚刚说我们一行有四个人,请问第四个人在哪?”
白衣女眨了眨眼,捂住嘴巴对她摇摇头,又笑,站在门口摆出一个‘请’的姿势。
见白衣女不肯多说,周扶光也不勉强,扭头大步走进屋舍。白衣女看着对方端正如松的背影,不禁小声嘀咕:“当真不是嘉陵的那个周家?看着真像,眼睛像,气质也很像。”
*
东胜神州,嘉陵,剑阁。
嘉陵在南方——是个一年四季都多雨,但绝不会下雪的地方。唯有一个地方例外,那就是剑阁。
剑阁每年都下雪,并且只在剑阁的区域内下雪。
但剑阁也不是年年都下雪的,至少在周长赢当家主之前,剑阁是从来不下雪的。但自从周长赢当上家主之后,剑阁年年冬日都落雪。
剑阁的侍从们都说是因为周长赢喜欢雪,所以剑阁才下雪。
他是家主,在不干涉剑阁根本的情况下,剑阁的一切都将以他的意志为中心而运转。
下雪的时候周长赢就不经常睡觉了,大部分时候倚靠在栏杆上看雪。雪花飘飘摇摇从外面落到他胳膊上,又被他过高的体温瞬间蒸发成温热的蜿蜒水迹。
周家人大部分是水属,但却极易出阳气过重的体质,周长赢正是其中之一。
远处脚步声靠近,但最终没有踏入这间摆满灵剑的特殊区域,只停在门外,毕恭毕敬道:“主君,仪景少爷醒了,只是记忆还没恢复,也不愿意留在剑阁,一定要离开。”
周长赢没回头,眼睛盯着栏杆外的雪望了会,才慢吞吞开口:“仪景是谁?”
门外的长老沉默片刻,再度开口时声音仍旧恭敬:“是您与大夫人生下的第一个孩子,就是您前几日带回来的那个孩子。”
周长赢眉头一皱:“他叫周仪景?”
长老:“是——”
周长赢:“谁给取的名字?”
长老:“大夫人给取的。”
周长赢嗤笑一声,抬手掂了枚雪花,用元气将其凝固,慵懒应声:“取的什么破名字,蠢死了。”
长老没有回答,额头触地安静等待着周长赢的吩咐。
周长赢随便捏碎那枚雪花,道:“只是失忆了,又不是断了手断了剑。带去水牢里,灌点蛮落水把记忆洗干净,拎起来再洗脑一遍让他接着练剑——这种事情不是你们的拿手好戏吗?还要来请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