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既是夫妻,岂有日日分房的道理,”萧岚的小手拽紧了被褥,有了抓握,声音才坦荡平和。就算是行周公之礼,她也不想丢了皇室女的尊严。
“传出去,旁人只会说本宫骄纵难伺候,届时传到叔父耳里,本宫岂不冤枉?”
暗夜中,驸马高大挺拔的身躯,犹如巍峨不可攀登的山峦,莫名给她一种压迫感。但一瞬即逝,快到萧岚以为方才是错觉。
好半饷,纱幔外立着的身影一动未动,静默将时间无限拉长,每一呼吸都变得如履薄冰。
仿若过去了几个秋天。
萧岚不禁鼻尖泛起酸涩,杏眸缓缓溢出点滴水光,床梁顶上的床幔渐渐模糊。
驸马竟厌恶她至此吗?
可那些无微不至额照顾又怎么解释?
正当萧岚胡思乱想、无限沉入费解难以释怀地深渊时,身侧的床幔被什么扯了下。她侧头看去,驸马已躺下,却是躺在拔步床外侧地上!!方才扯动了床幔全都因为他在打地铺!
成婚以来所有的疑问、憋屈、不安和茫然都如洪水猛兽,在这一刻冲出她自以为坚硬得体的壁垒,化作难以遏制的怒火冲上天灵盖,彻底侵占萧岚的理智,前所未有的耻辱感爬上面颊。
她猛坐起,“驸马既不愿与本宫同床共枕,当初为何要履行婚约?”
闻言,魏瑾胸腔闷的如山压海灌,克制了许久的心墙,在听见萧岚略带隐忍的颤声质问时,瞬间坍塌成烂泥。
他脱口而出,“臣绝无也从未不愿与公主同床共枕。”
而是毕生奢望啊......
第2章 不识枕边人
◎绝不离开你◎
墨黑的苍穹坠来浑浑黑云,只怕又是个雷雨天夜,宫人犹豫地看了眼门扉,抬起的手还是回落。
室内烛火呼闪,雪白的纱幔轻摇,萧岚觉的此事费劲又丢人,重新躺下阂眸欲罢了之。
彼时,身侧的软榻缓缓一沉,略深的往下陷了几分,淡淡的乌木墨香萦绕她鼻尖,闻起来格外心安。
萧岚徐徐睁眼,余光可见驸马已躺下,二人间相隔不到一寸,绸质衣料丝丝的摩挲声轻鸣,若在心尖挠了下,痒痒的,不愿承认的期待如水墨在她心田漾开。
晃动的纱幔落停,周遭归于宁静,烛火噼啪的燃烧声犹为清晰,其中隐藏着两颗蓬勃跳跃的心声。
魏瑾看似气定神闲,内里早已烈焰灼心般煎熬,如此近距离与她躺一处,他既惶恐不安、又雀跃欲试。前所有未有的悸动随着心府的跳跃,一下又一下地冲撞胸脯。
对比驸马的平静,萧岚藏起局促和拘谨,装得风轻云淡。
静默了须臾,驸马沉沉缓缓的嗓音在水般的夜色推出波澜。
“臣自幼习武,落了些疤痕在身,遂担忧公主见了受惊吓,这才惶恐却步。”魏瑾思忖了许久才找出借口。
那些伤痕不仅是战伤,还有幼年时遭遇的欺辱,每一道都与侯爷嫡子的身份不符。它们存在时时刻刻提醒着:他配不上她。
闻言,萧岚想起故去的父皇母后。
父皇自幼通武艺、晓兵刃、识阵法,他在马背上打出了天下:大齐。多年征战生涯,在他身上留下许多疤痕。每每父皇更衣时总要避开母后,说怕吓着她,害她流泪。
但母后每回都凑上去对他笑:“夫不嫌妻老,妻不嫌夫丑,这些疤痕是皇上的光辉荣耀,吾爱之、惜之不已。”
父皇母后彼此怜惜,萧岚印象深刻。
如父皇那样的天子都在意颜与体,驸马因疤痕心有芥蒂而自轻,萧岚就能理解了。
她没直言,而是反问:“容颜都有老去的一日,待我掉光了牙、脸上爬满皱纹、走起路来磕磕绊绊、驸马可会嫌弃?”
魏瑾脑海浮现他和萧岚白发苍苍、手牵手漫步或并肩靠檐下的画面。一生所求怎可能会嫌弃?他薄唇不自觉勾起,“臣求之不得。”顿了顿,了然萧岚的深意,心旋被她的周到无声地滋养。
她总是这样,亦如初见他时,毫不犹豫伸出手,将在深不见底腥臭的泥潭里的他,拽入充满光辉雀鸟的暖道。
须臾后,他看向萧岚温声,“臣谢公主。”
臣啊臣的真是尤为见外,“在府里你我不必行君臣之礼。”萧岚抿了抿唇,声音也低软下去,“你我已是夫妻。”仿若如此能遮住羞涩。
魏瑾心中紧绷的弦被抚松,即便知道不该、也不配,他还是沉溺这片不属自己的暖流,“好,岚儿。”
叫唤的尤为娴熟,丝毫不生疏,只因他在心里、还有一次次迎视她的背影里,唤过许多回。
声音清冽悦耳,如秋风润物般舒爽宜人。
萧岚盈盈若水的眸中绽放星芒,光辉绚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