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萧岚头顶滚过一声惊雷,她吓的用力一扯缰绳,受了惊的马儿狂乱奔跑,颠的她几番坐不稳快要跌下去。彼时,身侧猝然响起马蹄踏响,摇曳奔腾的身姿向她伸出手,“岚儿,把手给我!”
他眉眼透着急迫,猎猎涌动的衣袍在风中疯狂扭摆,越过风沙和惊雷,和她对视。霎那间,萧岚头顶的惊雷消失,云开日出。
萧岚握紧他的手,被他拉到马背上、他胸怀前。
“岚儿不怕。”
想也不想,萧岚小手环上宽阔的肩背,亲了上去。
悠然睁开眼,萧岚心跳如雷,怔怔看着床幔发了好一会儿呆,直到心跳平复下来,她去摸了摸唇,懊恼地闭了闭目。
一定是驸马蛊|瘾发作,她担心才会夜有所梦!
这般安慰自己,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
翌日,萧岚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来,外头鸦雀无声,窗棱斜斜照进来的金色尘埃缓缓蠕动。
她唤了一声,翠竹撩开珠帘进来,神色难掩疲惫。
萧岚忙问,“驸马如何了?”
“驸马爷的病情才压了下去,现在人已睡下了。”翠竹并不知驸马中了蛊|隐,以为是极其汹涌的什么病,眼角有些湿润,“昨日医官说驸马爷旧伤未愈、新伤又起,还感染了风寒,怕是撑不过今晚,可驸马爷不让奴婢通传,还好没事,否则奴婢都不知如何向公主交代。”
萧岚心里咯噔一下,匆匆下床穿戴洗漱,早膳也没用就去了偏殿。
韩砾说,驸马昨夜的身子就像是着了火快要自燃起来,不论用多少冰水都没法把热度给降下去。
医官说,驸马的头部受了重创,不可用这般极端的用冰水将温,果不其然,再勉强降了热度以后,驸马害了风寒。
医官开了伤寒的药方,韩砾已去抓药。
见人都走了以后,蒙特舍面上萧岚行大齐的拱手礼,“殿下,这个蛊瘾除了会叫人身体异样,也会催生出人的爱恨贪欲嗔痴。”
萧岚视线从驸马身上移到蒙特舍,“舍太子免礼,有话但说无妨。”
蒙特舍点点头,“蛊意为迷惑,瘾意为欢喜和嗜好。是以,中了蛊瘾者最大的折磨实为心魔,爱而不得、恨而难泄、贪得无厌、欲求不满、嗔目切齿、痴心妄想......”
“这些,才是饱受蛊瘾折磨的魔障。有些上瘾者只有在药力催化的梦中才能得偿所愿,是以才会有一些人甘愿沦为瘾|君子。阿舍认为有一些意志坚定的上瘾的患者,为了和蛊药抗衡尤为艰辛,可稍稍给予慰藉,减轻中蛊者的痛苦。”蒙特舍受上官雪的洗礼,对中原文化算得上是如火纯情,他说的虽然隐晦,可萧岚一定听懂了。
萧岚怔怔地看着蒙特舍良久,又看看床上静静躺着的驸马,蒙特舍说的心魔怎会是她?
蒙特舍留下压制蛊|瘾的药告退。
翠竹将偏殿的门带上,萧岚一步一步往床边挪去。
毁容之际,京都处处都在传,驸马大抵会想方设法毁了婚约,然而,他竟然在朝堂上请求叔父赐婚,那时候的萧岚以为他是高情逸兴的好男郎。
还有他说的话......
岚儿喜欢烟青色的劲装,今日这身碍于进宫才穿。岚儿不喜应酬,不愿委以虚蛇时就带上面罩、如同今日。百官认为岚儿依靠大长公主和皇上,却不知岚儿为了维护亲人不惜豁出性命......
这些似乎都印证了萧岚的猜想!
可这不滑稽吗?
萧岚若是驸马的心魔,他又谈何爱而不得??
似感念到有人看着自己,驸马长睫轻轻颤动,缓缓撩开眼皮,桃花眸空洞的视线黯然,似乎失去了所有。眸光流转之际,漆黑的眼瞳渐渐凝聚了光亮,眼神从茫然变得焦急且惊喜。
那是看见在意的人会有的神色。
原来看见喜欢的人,是这样的眼神,萧岚终于看懂了一回驸马。
他的视线定定的黏在萧岚脸上,睡中深深紧拧的剑眉平缓舒展,薄唇轻轻扬了下,“岚儿放心,为夫没事了。”
他沙哑的声音轻如易碎的纸,叫人不敢大声应,语调一如平时温和低沉。
萧岚哽了一下,眼眶湿润了,用力地坐下去,“你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即便不是谈话的好时机,可她快猜疯了!
虽然生气,可她并不介意这些,倘若她错了,那也无妨,左右不过是一个男人罢了。可她要是猜对了,绝不轻饶驸马!
“有。”魏瑾挣扎着坐起来。
从前,他以为会在深渊里孤独地爱萧岚一辈子,可老天给了他机会,哪怕是李代桃僵娶了萧岚,即便二人摸索的磕磕绊绊,可他能感觉到萧岚对他有一丝丝情谊,甚至她对庶出的魏瑾也抱有怜惜。